傀儡被啞奴釘在原地,可祭壇上的氣息依舊不對。灰堆里躺著那塊玉簡,裂痕如摔碎的碗底,邊緣還沾著未干的金血。云逸的手懸在半空,既未收回,也未再靠近。掌心那道傷口再度裂開,金血一滴一滴落下,砸在玉簡上。
血珠落地即逝,連聲響都未激起。然而玉簡忽然輕顫,自行浮起,光暈紊亂閃爍,隨即投出一道影像——三長老與血屠在昏暗密室中低語,燭火搖曳,畫面卻劇烈跳動,關(guān)鍵之處盡數(shù)模糊,仿佛被人強(qiáng)行截?cái)唷?
“又來了?”墨玄冷哼一聲,摘下酒葫蘆,倒出一粒黑丸,指尖碾碎,粉末灑落玉簡。一股毒煙騰起,如蛇般鉆入影像縫隙。畫面驟然清晰,多出一段無人見過的場景:幾名仙門長老跪于血池之畔,額上浮現(xiàn)出與三長老如出一轍的血蓮印記,齊聲低誦:“命歸少主,魂祭夜淵。”
靈悅瞳孔驟縮,劍穗無風(fēng)自動,輕輕一拂,將影像定格在其中一名長老臉上。那人袖口微掀,露出半截丹閣禁印——右下角缺了一角,恰好與云逸那塊碎玉佩的裂口嚴(yán)絲合縫。
“不止一個?!彼ひ衾涞脦缀跄?
云逸未語,左手按地,金血順著經(jīng)脈涌出,沿地縫緩緩滲入玉簡。裂縫被金光填補(bǔ),影像繼續(xù)延展。這一次,深處浮現(xiàn)出一座青銅香爐,爐身刻滿符文,爐口裊裊升起一縷青煙,扭曲盤旋,凝成三個字——夜無殤。
藥王谷圣女忽然一顫,手指微動,似欲觸碰又猛然縮回。她死死盯著香爐上的封印紋路,唇瓣輕啟,仿佛認(rèn)出了什么。啞奴立于旁側(cè),喉頭一滾,一道劍氣掠過玉簡邊緣,將一縷欲逃的黑氣吸入竹簡,無聲湮滅。
“命燈鎖魂?!蹦[眼低語,“每個叛徒都被種下‘焚心香’,念頭稍偏,魂魄即焚?!?
云逸緩緩起身,目光落在三長老焚盡后的灰燼中——半片丹爐殘片。他走過去,彎腰拾起。碎片尚帶焦痕,內(nèi)壁刻著一朵血蓮,紋路與藥王谷煉丹爐底的標(biāo)記,分毫不差。
“拿著。”他將碎片遞向藥王谷圣女。
她后退半步,白袖輕揚(yáng),銀針自動飛出,在空中織成一道光幕,將碎片隔絕在外?!罢戳四а?,不可觸碰?!甭曇艟o繃,指尖卻微微發(fā)抖。
蘇璃上前一步,銀簪輕點(diǎn),七根簪尖同時震顫?!拔襾??!?
“你不行?!膘`悅伸手?jǐn)r下,劍穗一卷,纏住碎片輕輕一引。青玉鈴鐺殘魂嗡然輕鳴,一道虛影升騰——兩座丹爐的紋路在空中旋轉(zhuǎn),幾乎一致,唯在某處錯開一絲。
墨玄掏出一本破舊典籍,嘩啦翻頁,忽而停住?!吧驘o塵……千年前煉器第一人,一生僅鑄九爐。這兩,是七號與八號。其余七座,早已消失無蹤?!?
“同根同源?!痹埔莸吐曢_口,“一座在丹閣,一座在藥王谷。他們在煉什么?”
話音未落,兩座丹爐虛影自行轉(zhuǎn)動,血蓮紋重疊,拼成一朵六瓣花,中央浮現(xiàn)出半個“夜”字,轉(zhuǎn)瞬即散。
云逸左耳那顆紅痣忽明忽暗,似與那影像共鳴。他抬手按住耳朵,金血在皮下奔涌,掌心那道斧形裂口微微抽搐。
“他在看?!眴∨眍^一動,劍氣直指頭頂虛空。
無人應(yīng)答。
墨玄收起書冊,走到三長老的灰燼前,九把匕首插入地面,布成陣勢。他從葫蘆中滴落三滴液體入陣眼,毒霧升騰,纏繞灰燼。片刻后,一縷黑煙欲逃,被靈悅一劍劈散。煙滅剎那,隱約顯出香囊輪廓,繡著名字,轉(zhuǎn)眼消散。
“死人仍被監(jiān)視?!蹦湫Γ斑B安息都不許?!?
云逸蹲下,指尖蘸灰輕抹,發(fā)現(xiàn)其中藏有一枚小玉符。他置于掌心,以金血溫養(yǎng),玉符漸亮,浮現(xiàn)一行血字:“子時三刻,魂歸祭壇?!?
“又是這句?!膘`悅皺眉,“十年前,云家大火前夜,他也曾說過?!?
墨玄忽地抬手,九根細(xì)針射出,釘入三長老殘存頭顱的七竅。毒液注入,尸體抽搐,竟斷續(xù)開口:“香爐……焚心……命燈快滅了……”
“誰點(diǎn)的燈?”墨玄逼近,聲音如刀。
尸體口唇開合,吐出最后八字:“丹爐……蓮花……不能……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