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江北楊聽著這句“我家星月熱”,再一次忍俊不禁,“你還真是個(gè)疼媳婦的?!?
    ……
    大院。
    謝家的堂屋門緊掩著。
    午后兩三點(diǎn),太陽火辣辣地照射在地面,把謝家院前的那片菜地,曬得滾湯。
    劉大柱和金花兩口子,席地而坐。
    “大柱,他們不開門,我們就一直在這兒坐著,等咱娘來?!?
    “金花,你大著肚子,一會兒他們不給錢,你就躺地上又哭又鬧?!?
    “我看行?!?
    兩人坐在菜地前,摘了番茄又摘黃瓜,嘴里啃個(gè)不停。
    一輛軍綠色的吉普吱一聲,停在謝家小院前,看院前停了一輛牛車,那老牛甩著尾巴,在院前拉了一大坨糞便,蒼蠅繞著光滑的牛糞飛來飛去。
    江北楊從駕駛室下了車,“這誰呀,把牛車擱家門前干啥呀?”
    謝中銘和喬星月也下了車,幾人繞開那輛牛車,邁進(jìn)小院門檻。
    門衛(wèi)小趙一直守在謝家的院前,見到來了人,不由走上前,“江團(tuán)長,謝團(tuán)長,喬同志,這兩人想把這輛二八大杠給扛走,還賴在這里不走,師長讓我盯著他倆?!?
    菜地被曬得滾燙的泥土地上,扔著咬了一半的黃瓜、番茄。
    那可是喬星月春天的時(shí)候辛辛苦苦翻土,播種,育苗,每天堆有機(jī)肥,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瓜果,全被這兩人給糟蹋了。
    外面那輛牛車,肯定是這兩人搞來的。
    說不準(zhǔn)劉大柱兩口子和曾秀珠打著主意,想著要是拿不到錢,就要搬空他家的家具。
    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他們又不是干不出來。
    喬星月知道謝叔和蘭姨都是讀書人,不知道咋對付這種潑皮。
    可她喬星月有的是辦法。
    她在院子里掃視了一圈,隨即吩咐謝中銘和江北楊,“你倆進(jìn)屋給我端兩盆水來?!?
    謝中銘以為她要洗臉,趕緊進(jìn)屋去端水。
    殊不知,喬星月抄起院子里的掃帚,舉過頭頂,朝著劉大柱拍過去。
    劉大柱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圍著菜園子,滿園子逃。
    那掃帚是老竹子的枝椏做成的,枝條又硬又細(xì),拍在劉大柱的胳膊上,立即一片紅腫。
    劉大柱倉惶而逃,躲到媳婦金花身后去。
    金花把肚子生前一挺,手里還拿著一半沒啃完的番茄。
    謝家的人都喜歡吃她種的番茄,這番茄從播種到掛果得三個(gè)月的時(shí)間,掛了果還得每天曬太陽,又要過一個(gè)月才能長成現(xiàn)在這樣紅彤彤的。
    十幾顆番茄,全被這兩人給摘光了。
    喬星月心里窩著一口惡氣,見挺著大肚子的金花想撒潑,她可不慣她。
    金花挺著大肚子,“干啥,你打,你敢打下來,我就到公安那里告你殺人。我肚子里的娃要是有個(gè)啥三長兩短,你是要吃牢改飯的。”
    喬星月懶得跟她廢話,等謝中銘和江北楊端來了水,她接過一盆,往前一潑。
    那盆水全部潑在了金花身上,金花一身濕透了,“你干啥呀?”
    喬星月把空的搪瓷盆還給謝中銘,“再去打盆水來?!?
    隨即,端走江北楊手中的盛滿水的搪瓷盆,滿眼凌厲地瞪向大肚子的金花,“走不走?”
    一身濕嗒嗒的金花連連往后退,喬星月又一盆水潑過去。
    江北楊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這喬星月對付惡的法子實(shí)在是太妙了,眼見她盆里沒水了,江北楊趕緊接過去,“星月,我去打水?!?
    江北楊這邊剛走,謝中銘的那一盆水又端來了。
    劉大柱趕緊拉著金花往院外走。
    端來一盆水的謝中銘,把盆兒遞給她,“媳婦,給!”
    接過水的喬星月,半點(diǎn)不拖泥帶水,又是一盆潑出去,潑得金花和劉大柱已經(jīng)退到了院門外。
    喬星月端著空盆子,站在院前的門檻前,兇巴巴道,“趕緊給我滾!”
    涼水順著劉大柱和金花身上的粗布衣裳往下淌,那衣裳打濕了粘在身上,又涼又狼狽。
    全身濕嗒嗒的劉大柱兩口子,趕緊上了牛車。
    喬星月一手拿著空的搪瓷盆,一手叉著腰,“再敢來我家門前撒野,我就再潑!”
    見二人只是上了牛車,還不滾,喬星月進(jìn)屋拿了鏟子,將門口老牛拉的牛糞鏟起來,一鏟子揮向劉大柱和金花兩口子。
    一鏟子揮完,又去鏟第二鏟子,嚇得劉大柱不顧金花還沒坐穩(wěn),趕緊勒緊車架子上的牛繩,拍著牛的屁股落荒而逃。
    那又一鏟了牛糞拋出去,正在砸中金花的臉。
    院門前,江北楊瞧著這一幕,頓時(shí)哈哈大笑,他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隨即拍了拍謝中銘的肩,“中銘,你媳婦真是個(gè)人才,難怪這些年她一個(gè)人能所著兩個(gè)娃,還把兩個(gè)娃養(yǎng)得這么水靈。平日里可看不出來,她這般火辣??此@樣子,就人敢欺負(fù)她?!?
    這幾句話,謝中銘并不認(rèn)同。
    星月確實(shí)有勇有謀,膽子大,不怕事,不怕任何惡人。
    他想起星月剛來謝家,隔壁的周婆婆冤枉安安拿了他家兩毛錢時(shí),星月那般護(hù)著安安的樣子。
    不知道這樣被刁難,被欺負(fù)的事情,她和安安寧寧,到底經(jīng)歷了多少。
    是他這個(gè)當(dāng)丈夫的沒盡到責(zé)任,才把星月一個(gè)看起來風(fēng)都能吹倒的柔弱女同志,給逼得這般強(qiáng)悍的吧。
    他本該護(hù)著她。
    他身為軍人,能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這五年多的時(shí)間,卻讓自己的媳婦獨(dú)自面對種種磨難。
    看著星月鬢角散亂的碎發(fā),還有她眼底未消的怒氣與強(qiáng)撐的堅(jiān)韌,謝中銘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內(nèi)疚涌了上來。
    這時(shí),黃桂蘭和謝江從堂屋里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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