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晁的聲音有點沙啞,他對著蕭文虎鞠了一躬,態(tài)度很恭敬,完全沒有一個新科榜眼面對商人和武夫時該有的架子。
蕭文虎看著他沒說話,心里在快速盤算。
“王公子客氣了。”他的聲音還是很平,“不知道王公子深夜來訪,是為了什么事?”
蕭文虎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了些。
“要是為了你爹的事,恐怕是找錯了人。公堂之上,對錯如何,全京城的商戶都看著,我蕭文虎,問心無愧?!?
蕭文虎的話很直接。
他想看看,這位榜眼郎到底想干什么。
聽到“令尊”兩個字,王晁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那笑容里,有不好意思,有無奈,還有一些別人看不懂的東西。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
他只是對著蕭文虎,緩緩的,深深的,鞠了一躬,腰都快彎到地上了。
這個動作,讓蕭文虎的眼神微微一凝。
堂堂大乾榜眼,竟然對著他一個京兆府尹,行這么大的禮。
這很不正常。
“蕭大人誤會了?!?
王晁直起身子,抬起頭,那雙清亮的眼睛,在燭火下,直視著蕭文虎,一點都沒躲閃。
“我今晚前來,并非為家父之事?!?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很清楚,帶著一種下定了決心的感覺。
“我是為我王家上下滿門,也是為我自己……”
王晁深吸一口氣,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的說。
“特來向蕭大人……求一條活路?!?
蕭文虎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看著眼前這張清秀又復雜的臉,這人本該是他的敵人。
“坐?!?
蕭文虎沒多問,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只說了一個字。
王晁也沒客氣,依坐下,腰桿挺的筆直,眼神倒是很清亮。
“蕭大人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會來?!蓖蹶顺读顺蹲旖?,像是在笑,但看著比哭還難看,“我爹在公堂上丟盡了臉,我們王家成了京城的笑話。按理說,我該恨你入骨?!?
蕭文虎沒接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等著對方說出來意。
“可那件事,我并不恨你?!蓖蹶松钗豢跉猓袷且研睦锏膼灇舛纪鲁鰜?,“因為你只是把那塊遮羞布撕開了。我爹,還有他背后那些人,他們已經(jīng)瘋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字都很有分量。
“黨爭,本是朝堂常態(tài)。可他們現(xiàn)在做的很多事,已經(jīng)超出了黨爭的范圍?!蓖蹶说哪抗饪粗鴦拥臓T火,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一絲害怕,“他們是在動搖國本?!?
“動搖國本?”蕭文虎的身體微微往前傾,這個詞從一個新科榜眼,戶部侍郎的兒子嘴里說出來,分量完全不同。
“蕭大人今晚截下的那批貨,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了?!蓖蹶藳]有繞彎子,直接說了正題。
蕭文虎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我曾在我爹的書房,無意中聽到過一些談話?!蓖蹶说穆曇舾土?,幾乎聽不見,“永豐商號走私禁品,我知道一些。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更不知道用途。我只知道,這是一個‘上面’直接下來的死命令,必須完好無損的送到胡御醫(yī)手上?!?
他說到這,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我爹當時也很猶豫,他知道這東西-->>燙手??伞厦妗娜苏f,這是用來配制一種很重要的藥?!?
“很重要的藥?”蕭文虎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他看著王晁,一字一頓的問道,“什么藥,需要用南疆的幻蝶草來配?”
這個問題,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了王晁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