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寒風依舊凜冽,風雪,卻漸漸小了些。
    秦猛將巡視雪墻防線的例行任務交給了沉穩(wěn)的王良和悍勇的阮大,自己則帶著一隊親衛(wèi),策馬出了軍寨,直奔位于磚窯廠附近的火器坊。
    火器坊坐落于一處相對隱蔽的山谷中。遠遠望去,一排排磚石營房和成片的茅草屋頂錯落分布,外圍依靠山勢設了木柵欄和拒馬刺。
    箭樓上,糧倉附近軍卒守把,巡邏的兵卒五人一隊,眼神銳利,步伐穩(wěn)健,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犬兵隊部將劉大牛坐鎮(zhèn)在此,二十多頭馴犬分散在各處,偶爾發(fā)出低沉的吠叫,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這里與其說是個作坊,不如說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軍營??諝庵袕浡环N混合了硫磺、硝石和炭火的特殊氣味。
    秦猛一行驗明身份后,徑直前往最深處的核心區(qū)域。
    尚未走近,便聽到隱約的搗碎、篩選聲,以及人員壓低的交流聲。
    進入作坊區(qū),只見景象分明:一邊是范良師傅親自帶領的“高危實驗組”。
    在絕對隔離的區(qū)域里,小心翼翼地進行著黑火藥配比的微調(diào)試驗,每次只取極少量,記錄著燃燒速度、煙霧和聲響,力求找到那最理想的“黃金比例”。
    另一邊,則是“燃燒瓶生產(chǎn)組”,幾名老匠人帶著篩選過的學徒,正嚴格按照燃燒瓶改良或者步驟,將猛火油與硫磺等物按不同比例混合。
    然后灌入厚壁陶罐,用浸油麻布密封。雖是相對成熟的流程,但人人面色凝重,動作謹慎,因為誰都清楚,稍有差池,便是烈焰焚身的下場。
    范良帶隊將一批火藥,調(diào)配完,見到秦猛,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臉上還帶著黑灰便迎了上來。
    他詳細匯報了進展:“大人,托常九先生和黑虎、白虎衛(wèi)的福,硝石硫磺近來供應充足,黑火藥日產(chǎn)已能穩(wěn)定在五百斤上下。只是這冬季濕氣大,烘干工序,確實耗時耗力。”
    “這個不急,慢慢來?!鼻孛土私獾竭@種情況,笑著擺手:“一切以安全為主,慢工出細活?!?
    范良引著秦猛來到被隔離開了倉庫,里面除了有大堆成串的鞭炮,就是有許多大小炮仗。
    那是軍隊直接用來傳訊的號炮。
    范良指著擺放在角落架子上,一尺長、碗口粗細、油布封口的竹筒,語氣帶著幾分自豪也有一絲遺憾:“按您的意思,這竹筒雷,火藥里加了鐵片、碎釘,爆炸后,殺傷范圍不錯。
    但……要達到開山裂石之威,目前竹筒的裝藥量已是極限。我們試過更大的容器,比如酒壇,威力是夠了,可根本無法用于投擲作戰(zhàn)?!?
    秦猛拿起一個沉甸甸的竹筒雷,掂量了一下,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鼓勵道:“范師傅,你和兄弟們辛苦了!這已是了不起的進步。正面與敵人碰撞,有此物足可讓敵人膽寒。”
    他話鋒一轉(zhuǎn),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威力不足,我們可以從用法上彌補。這種竹筒雷屬于輕兵器,既然受限,那我們就造重兵器?!?
    秦猛走到旁邊滿是藥末灰塵的木桌旁,取過紙筆,一邊畫一邊講解:“你看,我們可以用結(jié)實的木桶、鐵桶,底部開口,內(nèi)設活動擋板。將顆?;暮诨鹚幾鳛榘l(fā)射藥包……”
    他邊說,邊下筆,一個前世抗戰(zhàn)時期,簡陋卻結(jié)構(gòu)清晰的“飛雷炮”(沒良心炮)草圖逐漸成型。
    他詳細解釋了此物制作、發(fā)射原理、藥包分量控制、拋物線的簡易測算以及可能的風險。
    “此物射程或許不遠,但一旦將數(shù)斤甚至十數(shù)斤重的炸藥包拋射到敵群或工事中,威力絕非竹筒雷可比!”
    范良起初還有些疑惑,可隨著秦猛的耐心講解,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仿佛看到了今后戰(zhàn)場上,這簡陋的“大炮”發(fā)出怒吼,將死亡之雨傾瀉到敵軍頭上的場景!
    范良抓著草圖,連連追問細節(jié),從木桶厚度到擋板材質(zhì),從火藥顆粒化到點火方式,問題一個接一個,恨不得立刻就去嘗試制作。
    秦猛逐一解答,不知道的提供意見讓他參考。
    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才在范良及聞訊趕來的幾位老師傅熾熱如焚的目光中,勉強脫身。
  &nbsp-->>; 離開火器坊,秦猛順道去了旁邊的磚窯廠。
    這里又是另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