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珩沒有作假,也不敢搞鬼!
    因為他知道,一旦有錯,迎接他的將是菊花殘!
    秦猛接過蘇珩寫就了三遍的書信,逐字逐句審閱。確認無一錯漏、語氣亦符合他所授意的“關(guān)切與輕視”后,安撫幾句,轉(zhuǎn)身離開了鋪屋。
    而到了外面,他和顏悅色變?yōu)槔渚???刹粫碣€,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被脅迫的人身上。
    他先找到幾個幽州文書吏查驗,挨個交給幾人過目,稱呼無錯,一眼認出,是蘇珩的筆跡。
    “諸葛先生,趙先生,你們過目,是否有問題?”
    秦猛還是覺得不放心,又找到心腹和幕僚把關(guān)。
    趙開明精通文墨,卻最懂官場虛實。大步上前,接過信箋展開,檢查信件沒有暗藏標(biāo)記,迅速掃了一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藏頭露尾詞匯。
    他掃到“一千烏合之眾”“甲胄陳舊”等句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頷首道:“秦將軍這計策高,蘇珩這慫貨寫得夠真,家書,密信都沒有問題。蘇家那幫人精,怕是要栽在自己人手里?!?
    諸葛風(fēng)一襲青衫,博覽群書的他接過書信,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兩封信中有問題,稱呼上都合理,目光落在“勿要輕舉妄動”與“外強中干”的措辭銜接處,指尖輕點紙面,低聲贊道。
    “‘無意提及’四字,寫得最妙。既像身陷囹圄者的暗中報信,又將誘餌藏的極深,蘇家見信,只以為是蘇珩怕家族沖動害了他,絕不會疑心是陷阱?!?
    兩人閱畢,均無異議。
    秦猛便從親兵手中取過信封,將信紙小心裝入,又取來一塊火漆,在燭火上烤至融化,穩(wěn)穩(wěn)滴在信封封口處凝結(jié),將謊牢牢封藏。
    兩日時光悄然流逝,剛放晴的天空又是烏云襲來。
    后寨門外,李雙正與妻兒道別。他將妻子塞來的棉衣緊了緊,又摸了摸兒子凍得發(fā)紅的小臉蛋,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照顧好自己和娃,等我從幽州回來,再給你們一個驚喜。”
    妻兒含淚點頭,目送他轉(zhuǎn)身,眼底是不舍,亦是對平安的期盼。
    李雙深吸一口氣,將那份秦猛私下交給他的書信貼身藏緊,仿佛揣著一顆滾燙的石子。
    他走到文吏何方身邊,何方已點齊了二十余名地方廂軍,人人身背弓弩、腰挎環(huán)首刀。
    馬背上馱著充足的干糧、御寒的被褥,還有幾箱特意準(zhǔn)備的、看似普通的軍寨物資——那是為了讓此行更像一次尋常的返程,不引人懷疑。
    “都準(zhǔn)備好了?”李雙問道。
    何方點頭,指了指身后的隊伍:“符合條件的人已經(jīng)齊了,物資也清點完畢,隨時可以出發(fā)。”
    秦猛站在寨門之上,望著下方整裝待發(fā)的隊伍,沉聲道:“李雙,何方,此去幽州,一路小心。書信務(wù)必親手交給蘇家主事之人,途中若有任何差池,立刻帶隊出城,保命為上?!?
    “卑職明白!”李雙與何方齊聲應(yīng)道,聲音鏗鏘有力。
    “去吧,祝凱旋!”隨著秦猛一聲令下,寨門緩緩開啟。
    李雙翻身上馬,何方與二十余名廂軍緊隨其后,馬蹄聲如雷,迅速消失在寒風(fēng)呼嘯的遠方。
    那兩封藏在李雙懷中的書信,裝載著謊、欺詐與致命陷阱的書信,正在絕對的武力與脅迫下,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正隨著這支行進的隊伍,向著幽州的方向,悄無聲息地游去!
    秦猛站在寨墻之上,目送著李雙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原盡頭,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謀劃暫時壓下,取而代之的是對計劃展開后的圖謀。
    就在這時,幾點冰涼之物猝不及防地打在臉上。下意識抬手一摸,是幾顆已然未化開的雪子。
    緊接著,更多的雪子砸在他冰冷的鐵甲上,發(fā)出密集的脆響。
    秦猛抬頭望向昏沉得如同鍋底的天穹,濃云翻滾壓來——預(yù)示著一場更大的風(fēng)雪即將來臨。
    “哎,又要下雪了?!?
    秦猛喃喃自語,呼出的白氣迅速消散在寒風(fēng)中,“按北疆的尿性,這場春雪過后,就要忙著春耕了。”
   -->> 他深吸一口凜冽的空氣,將雜念拋開,轉(zhuǎn)身穩(wěn)健地走下城墻臺階,徑直朝著喧囂的校場走去。
    他必須抓緊每一刻操練麾下士卒,要在冰雪徹底消融之前,將這支軍隊磨礪成真正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