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正的殺機不在前方,而在身后。
    送走秦猛時已是午后。龐仁站在剛剛加固的箭樓上,遠望郡城方向,仿佛一頭蟄伏的猛獸。
    “來人!”他突然喝道,“后門防衛(wèi)加強,設立拒馬,增派雙崗,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界河邊的雙渦堡,正彌漫著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緊張氣息。
    自秦猛十天前親赴此處巡視,斬了克扣軍餉、資助韃子的隊將黃安,又派部將張富貴坐鎮(zhèn)。
    這座曾被韃子攪得人心惶惶的邊堡像被注入了新魂魄。
    張富貴滿臉橫肉,落腮虬髯,作戰(zhàn)極其勇猛。這人看似粗魯莽撞,實則膽大心細,秦猛交托的事從無折扣。
    接手雙渦堡當日,他便將“操練不怠,防務不松,民心不散”的命令貼在堡門,警示全堡。
    隨后,他雷厲風行的行動。
    從原有戍卒中挑出五十個底子尚可的,加入本部騎兵隊,每日天不亮帶他們在堡外雪原奔馳,堆積雪人劈砍,馬刀光在寒風里閃著冷冽。
    張富貴又讓副手林軍挨家選青壯,拉進操練場。
    如今堡內(nèi)兩百戍卒列隊操練,喊殺聲震落屋檐積雪。
    ——前些日子他們還面黃肌瘦,如今頓頓有葷腥、添了棉衣,眼神滿是斗志,揮刀似能劈開風雪。
    加固城防的事,張富貴本想動員百姓不得懈怠,可不用他吩咐,堡民就自發(fā)扛著工具來了。
    壯勞力頂寒風運巨石、伐木材,堆得比堡門還高。
    婦人們在家燒熱水、煮姜湯,隔半個時辰往工地送。
    半大孩子提竹筐運雪球,凍硬的雪球碼在棚里,戰(zhàn)時能當“滾石”用。
    先前被韃子攻破的堡墻缺口,早已修補一新。
    張富貴讓人用木板搭模具,混合泥沙、石灰與碎草,澆上冰水,半日就凍成比原墻還厚的冰墻。
    冰墻與寨墻等高等寬,鋪防滑木板、蓋稻草御風雪,遠看與原墻渾然一體,看不出破損。
    每日操練完,張富貴都親自巡視堡墻,踩積雪走得滿頭汗也不歇。
    他還派探子深夜過河探查草原。
    這幾日,探子傳回消息越發(fā)急:游騎比往常多幾倍,夜里能看到遠處帳篷火光,顯然有韃子集結(jié)。
    “怕是要打大仗了。”張富貴望河對岸皺緊眉。
    此后幾日,他上報情況后,對兵卒訓練更嚴苛:
    騎兵奔馳距離加一倍,步兵劈砍練到手臂發(fā)麻才停。
    堡墻上滾石、弓箭堆得更多,伙房也提前蒸干糧,備戰(zhàn)事。
    這日清晨,張富貴帶新兵在操練場練刺殺。
    “報——!”突然有軍卒飛奔而來,滿臉喜色地匯報:“將軍!王部將帶兵到堡外,來馳援咱們了!”
    “真的?”張富貴猛攥馬鞭,橫肉都笑開了花。他大步往堡門跑,披風被風吹得翻飛也不顧。
    剛到堡門,就見遠處雪地里,一支鐵甲隊伍浩浩蕩蕩趕來,甲胄閃冷光,馬蹄濺雪霧,老遠能感肅殺氣。
    隊伍前方,王鐵山騎馬笑著——他奉命從主寨抽兩百精銳,運送箭矢燃燒瓶等物。天蒙蒙亮出發(fā),頂風雪趕路,午后,抵達雙渦堡。
    “哈哈哈!老王!你可算來了!”張富貴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王鐵山手腕,力道差點讓他趔趄。
    “張堡主,恭喜你把雙渦堡整治得好,秦知寨還在主寨夸你呢!”王鐵山重重地拍他的肩膀。
    兩人是老搭檔,重逢有說不完的話。
    張富貴當即讓人殺豬宰羊、拿好酒,款待增援精銳。
    堡民聽說來了援軍,紛紛圍到堡門口,看威風鐵甲軍漢,臉上的擔憂少了,多了幾分心安。
    ——有這樣的隊伍,再兇的韃子也能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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