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語氣溫和。
溫靜楓微微垂首:“勞皇后娘娘掛心,臣妾無事。只是……許是春困未消,夜里睡得不太安穩(wěn)?!?
水仙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她并未追問,只是將聲音放得更柔。
“若是心里有事,莫要一個人憋著。本宮雖未必能幫上什么,但做個聽眾還是可以的?!?
在這溫和的目光注視下,溫靜楓一直強撐的鎮(zhèn)定似乎出現(xiàn)了些裂痕。
她眼圈微微泛紅,沉默了好一會兒。
“真的沒什么……只是,近來不知怎的,常夢到一些舊事……心中有些難平,讓娘娘見笑了?!?
舊事?水仙心中了然。
近日似乎聽聞,長安鏢局的少主陸遠航因押送一批重要的軍需物資入京,得了兵部嘉獎。
想必是這消息,勾起了靜妃心底的過往。
水仙心中嘆息,情之一字,最是難解。
尤其是溫靜楓這般,身不由己。
“往事已矣,重要的是眼前和將來?!?
水仙語重心長地道,“你如今是靜妃,尊榮加身,更該珍重自己。若覺得宮中煩悶,不妨多去即將開辦的女官學堂走走,或者……若是想念家人,本宮可向皇上請旨,允你母親入宮相伴幾日?!?
溫靜楓聞,眼中閃過感激,也帶著更深的復雜情緒。
她起身,對著水仙深深一福:“臣妾……謝娘娘恩典?!?
水仙又寬慰了她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她并未注意到,在不遠處一座假山石的陰影后,一道嫉妒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和溫靜楓,直到她離去,那道目光的主人才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未曾驚動亭中依舊神思不寧的溫靜楓。
那道目光的主人,正是前些日子因主位空虛而晉升為嬪位的陳嬪。
陳嬪與溫靜楓本是手帕交,自幼一同長大。
陳嬪出身雖不算差,但比起溫靜楓的家族,終究遜了一籌。
她一心指望能入宮承寵,光耀門楣,讓家族重現(xiàn)昔日輝煌。
她比溫靜楓更早入宮,自認容貌才情都不差,卻始終不得圣心,熬了幾年,也只得了個嬪位。
而溫靜楓呢?
陳嬪一想到此,心中就難受萬分。
溫靜楓明明對入宮并無興趣,可就因為她有一個身為先皇寵妃的姑姑,她便直接以妃位入宮,輕而易舉就得到了她陳嬪求而不得的高位!
更可恨的是,溫靜楓得到了,卻還總是一副清高自持的姿態(tài),仿佛她陳嬪汲汲營營想要的一切,在她溫靜楓眼中都不值一提!
這種無形的對比,讓陳嬪心中的嫉妒與不甘日益發(fā)酵。
昔日的友情早已在心態(tài)的失衡下,變質為刻骨的怨恨。
“憑什么……憑什么好事都讓你占盡了!”
陳嬪回到自己略顯偏僻的宮室,咬牙切齒地低語。
一個惡毒的念頭,在她心中盤旋已久。
她憑借對溫靜楓過去的了解,知道她少女時期曾隨家人外出上香時遭遇意外,被恰巧路過的長安鏢局少主陸遠航所救,兩人之間或許有過一段朦朧的好感。
后來溫家強行將溫靜楓送入宮,這段還未開始的情愫自然無疾而終。
陳嬪要利用的,就是這一點。
她開始不動聲色地在一些低位妃嬪中,若有似無地散播著流。
“聽說靜妃娘娘入宮前,曾有個心上人呢,是江湖上的人物……”
“真的假的?這可了不得!若是讓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
“噓……小聲點,我也是聽人說的……”
許多宮人都隱約聽到了風聲,但礙于靜妃位份和皇后治下嚴明,不敢公然議論,只是私下里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水仙自然也聽到了風聲。
聽露將收集到的零星信息稟報給她時,水仙的眉頭微微蹙起。
她本能地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以她對溫靜楓的了解,她并非如此不智之人。
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尤其是在這深宮之中。
她暗中加派了人手,一方面注意著溫靜楓那邊的動靜,一方面也留意著流的源頭。
幾日后的一個下午,水仙正在禮和宮聽取內(nèi)務府稟報。
聽露腳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她走到水仙身邊,低聲急稟:
“娘娘,陳嬪帶著一個面生的婆子,氣勢洶洶地往靜妃娘娘所居的永祿宮去了!陳嬪口口聲聲說要……要揭發(fā)靜妃娘娘之罪!”
水仙目光驟然一凜,手中正在翻閱賬冊的動作頓住。
“擺駕,去永祿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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