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輸在了哪里。
“馮順祥?!?
昭衡帝看都未再看她一眼,冷聲吩咐。
“老奴在?!?
“此女心思不純,不堪書局之任。即刻遣送出宮,永不錄用。”
昭衡帝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他薄唇微啟,說出的是對蘇氏最后的審判。
“遵旨?!?
馮順祥立刻示意兩名太監(jiān)上前,將癱軟在地的蘇氏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那卷剛才被蘇氏執(zhí)在手里的文選,此刻孤零零地躺在小徑上,被風(fēng)吹過時掀開了書頁一角。
水仙依偎在他身側(cè),感受著昭衡帝的維護,她微微抬眸,看向了蘇氏被帶走的方向。
她并未因蘇氏的挑釁而動怒,想要往上攀附的豈止是女子,男子也是一樣。
男子當(dāng)官建樹,女子想要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途徑在之前只有入宮成為妃嬪一條路。
她下令大開女學(xué),甚至可以讓女子入宮為女官,為的就是能為她們找到第二條路。
“皇上”
水仙柔聲勸說生氣的昭衡帝,她心中是真的不在意蘇氏企圖貶低她抬高自己。
此人不堪用,但也沒多可惡。
昭衡帝本來想重罰蘇氏的,不知為何,在水仙的面前被蘇氏惦記,總讓他有種莫名心虛之感。
還是水仙的軟聲軟語讓他逐漸平靜下來,最終向溫和笑著的馮順祥表示不用重罰,只將蘇氏遣回去,甚至不要大肆宣揚為何送回,只說入宮后某個環(huán)節(jié)沒通過便是。
水仙這才露出笑意,與昭衡帝相攜著走遠(yuǎn)。
周圍暗中觀察的宮人妃嬪,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凜然。
什么才女,什么古禮,在帝心獨寵面前,皆是不堪一擊的塵埃!
經(jīng)此一事,昭衡帝心中那份因后宮瑣事打擾水仙而生的煩躁感更甚。
翌日,他便下了一道口諭:每日酉時到戌時,此間,非緊急軍國大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前往禮和宮打擾帝后與皇子公主相聚。
這道命令,如同在紛擾的后宮中,強行劃出了一片專屬的凈土。
在這段被保護起來的時光里,昭衡帝好似平常人家的夫君,卸下了帝王的威儀。
在禮和宮里,他會考較永寧剛學(xué)會的童謠,耐心地糾正她的發(fā)音。
昭衡帝甚至不用乳母的幫助,他會小心翼翼地扶著蹣跚學(xué)步的清晏和清和,看著他們搖搖晃晃地?fù)湎蜃约?,然后發(fā)出開懷的大笑。
他甚至?xí)闷鹉莻€拖延了許久的小龍香包,就著水仙的指點,笨拙卻認(rèn)真地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在這種時刻,他不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只是一個享受著妻子溫柔、兒女繞膝之樂的丈夫和父親。
他的眉宇間少了平日的冷峻與深沉,多了幾分真實的、帶著溫情的柔和。
水仙察覺到了男人的變化,她深知昭衡帝已然求她真心,她為了孩子,為了自己想要達(dá)成的目的和野心,也選擇為昭衡帝敞開些自己的真情。
帝后安定,則家國安寧……
……
是夜,萬籟俱寂。
昭衡帝側(cè)臥著,凝視懷中已然安睡的水仙。
寢殿內(nèi)只留了一盞昏黃的角燈,柔和的光線勾勒出她恬靜的睡顏。
他的指腹,極其輕柔地?fù)徇^她眼下那淡淡的、因近日操勞宮務(wù)與新政而留下的青影。
不知為何,他又在這個夜晚想起幾日前蘇氏引經(jīng)據(jù)典的挑釁。
近日來層出不窮,需要水仙親自定奪的宮闈瑣事……妃嬪間那些微妙而需要平衡的波瀾,還有那些通過各種方式試圖引起注意、甚至可能帶來潛在風(fēng)險的女官候選人……
所有這些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這些東西,無一不在消耗著水仙的精力,分散著她的心神。
他再對比這兩日與水仙和孩子們獨處時的安寧、滿足與純粹的快樂。
那種無需算計、無需防備、只需享受彼此存在的溫暖和包容,是如此的珍貴。
一種強烈的,前所未有的念頭,如同破土的春筍,在他心中瘋狂滋長,變得清晰而堅定。
昭衡帝俯身,男人堅實的手臂虛攏著水仙的腰肢,不打擾她的睡夢,又能將她隱隱圈在懷里。
嗅著她發(fā)間的馨香,昭衡帝的聲音在水仙耳邊低低響起。
“仙兒……再等等朕……朕想與你有個真正的家……”
水仙呼吸平緩,睡顏恬靜。
昭衡帝看著她,輕吻她的唇角,心中漸漸有了逐漸明朗的決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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