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敏冷笑,“您真以為,我小時候親近您,是因為喜歡您這個姑姑?不過是因為您是先帝妃嬪,是當(dāng)時劉家在宮里位置最高的人?!?
“親近您,討好您,我才能在劉家眾多女孩中脫穎而出,才能有機會接觸到當(dāng)時還是皇子的皇上,才能……得到我想要的資源和人脈罷了?!?
她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撕開了最后一塊遮羞布,將多年來的算計與利用,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這暮色沉沉的冷宮之中。
劉太妃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自己最看重,也是最信任的侄女。
她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被身后的冷宮妃嬪攙扶住。
昭衡帝眼中亦是閃過濃重的震驚,以及對劉思敏深深的失望。
他原以為劉思敏至少對這位真心疼愛她的姑姑存有幾分真情,卻不想,連這份親情,也不過是她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劉思敏!”
昭衡帝聲音冷厲,“朕竟不知,你心思深沉至此!”
“我心思深沉?”
劉思敏終于將目光轉(zhuǎn)向昭衡帝,那目光里沒有了往日的癡迷,只剩下被權(quán)力反噬后的瘋狂,與刻骨的怨恨。
“蕭翊珩,你又何必裝作一副被欺騙的模樣?你當(dāng)初娶我,難道不也是看中了我劉家的權(quán)勢,看中了我父親在朝中的地位,能助你穩(wěn)固東宮,順利登基嗎?”
“如今你坐穩(wěn)了江山,劉家沒了利用價值,便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我之間,從來就是一場交易!一場權(quán)力的交易!”
“荒謬!?!?
昭衡帝厲聲反駁,胸膛因怒氣而微微起伏,墨眸愈發(fā)深沉。
“朕登基之初,對你劉家何等優(yōu)容?你父親位列三公,你兄長手握兵權(quán),朕何曾虧待?”
“是你們劉家貪得無厭!結(jié)黨營私,排除異己!貪墨邊關(guān)將士的糧餉,致使軍心不穩(wěn)!勾結(jié)地方官員,盤剝百姓,中飽私囊!”
“甚至意圖插手朕之后宮,謀害皇嗣!樁樁件件,鐵證如山!朕念在舊情,屢次敲打,是你們不知收斂,變本加厲!這才引來今日之禍!朕是天下之主,豈能容你劉家如此禍國殃民?!”
昭衡帝聲音并不算特別大,卻藏著冷怒,那是身為帝王者對劉家的徹底失望。
劉思敏看著他決絕的英俊面容,知道自己最后的掙扎亦是徒勞。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怨毒,在這一刻,如同找到了最后的宣泄口,猛地轉(zhuǎn)向了那個她此生最恨的人——
那個賤婢!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是掩藏不住的癲狂。
劉思敏猛地伸手指著冷宮庭院中那幾個或癡癡傻傻、或喃喃自語的瘋癲妃嬪。
“蕭翊珩!你看看她們!你看看這些女人!”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聽上去甚至有些尖銳。
“愛一個人,是會變成瘋子的!會嫉妒!會失態(tài)!會不顧一切,哪怕飛蛾撲火,也要爭,也要搶!就像我當(dāng)年,就像她們!”
她的手指猛地收回,直直指向另一側(cè)的虛空,仿佛水仙就站在那里。
“那個賤婢呢!你那個賢德名滿天下的皇后,她可曾為你失態(tài)過?!”
“可曾因你寵愛婉妃、靜妃,或是任何一個女人,而真正瘋狂過、嫉妒過?她永遠那么冷靜!那么得體!那么……無懈可擊!”
劉思敏狠狠咬牙,在冷宮的這些日子里,絕望讓她看清了很多。
“因為她不愛你!蕭翊珩,她根本不愛你!她只愛你的權(quán)勢!愛她作為皇后、作為皇子生母的尊榮和權(quán)力!她看你眼神里,從來沒有愛!”
這番話,比之前任何指控都更具殺傷力。
它沒有證據(jù),卻精準(zhǔn)地命中了昭衡帝內(nèi)心深處那點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擔(dān)憂甚至,是恐懼!
愛需要兩個人,水仙的謀劃與計算,再過詳密,也不免會讓昭衡帝有所感覺。
這一刻,劉思敏的厲聲語,正是踩中了昭衡帝心中最隱秘的、甚至是他也沒察覺到的擔(dān)憂。
昭衡帝面色驟然鐵青,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震動與……一絲即使他察覺到都不會承認的恐慌。
他張了張嘴,想要厲聲駁斥這荒謬絕倫的瘋話。
然而,就在他心神劇震,尚未完全從這突如其來的指控中回神之際
站在他面前,面色漲紅的劉思敏,嘴角忽然毫無征兆地,逸出一縷暗紅色的污血。
她臉上那扭曲的,甚至是帶著極致恨意的笑容瞬間凝固,她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瞳仁也迷茫起來,身子再也撐不住,向后倒去。
“砰!”
沉悶的聲響,在這一刻安靜如死寂的冷宮中,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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