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握住那一對金手鐲,又從自己的耳朵上摘下了一對耳鐺。
“永寧好棒,帶動了母妃,母妃也要給出去點東西?!?
“母妃這就讓人去辦。”
水仙示意一旁的銀珠上前,低聲吩咐了幾句。
銀珠領(lǐng)命,立刻拿著那幾件首飾下了車。
沒過多久,馬車外便傳來了更加響亮,也更加真誠的感激聲:
“多謝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仁善?。 ?
“小公主千歲!愿公主殿下長命百歲!”
……
這一次的歡呼聲,在銀珠的特意安排下,清晰地喊出了永寧的名字。
永寧趴在車窗邊,聽著那專屬于自己的的歡呼聲,看著那些因為她給出去的手勢而可能獲得溫暖和食物的人們,他們臉上露出的笑容。
她的小臉上,綻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
回宮的路上,永寧依舊處于一種興奮的狀態(tài),但興奮的點已經(jīng)完全變了。
她不再嘰嘰喳喳地說外面的鋪子多好玩,東西多好看,而是纏著水仙,問各種各樣關(guān)于“幫助別人”的問題。
“母妃,永寧以后每天少吃一塊糖,省下來的錢,是不是就能多幫一個人買件衣服?”
“母妃,永寧長大了,也要像母妃一樣,讓很多很多生病的人好起來!”
“母妃,裴太醫(yī)他們好厲害,永寧以后能跟他們學(xué)治病嗎?”
水仙耐心地回答著女兒的每一個問題,看著女兒眼中那名為責(zé)任、名為仁愛的光芒越來越亮,她知道,這次看似簡單的宮外之行,已在女兒潔白無瑕的心田里,播下了一顆最珍貴的種子。
婉妃那些日復(fù)一日灌輸?shù)?,淺薄的容貌至上、公主尊貴的論,在這顆剛剛破土而出的善良幼苗面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次日,婉妃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準(zhǔn)時來到了禮和宮。
她身后的侍女照例捧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錦盒。
一踏入禮和宮后,婉妃便習(xí)慣性地走向正在玩水仙新給的,用木頭雕刻的小動物玩具的永寧。
“永寧公主,快來看看,婉娘娘今兒個又給你尋了什么新鮮玩意兒?”
她笑著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對用七彩寶石鑲嵌成蝴蝶形狀的,極其眩目的金釵。
東西在陽光下流光溢彩,足以吸引任何孩童的目光。
“瞧這蝴蝶,多漂亮,振翅欲飛呢!配我們永寧公主這頭烏黑柔軟的頭發(fā),最是相得益彰……”
她的話還沒說完,永寧卻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小木馬,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示意婉妃看。
那手腕上光溜溜的,之前婉妃送的那個,永寧無比珍惜的鐲子不見了。
不知道宮外發(fā)生了什么的婉妃不明所以地歪了下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聽永寧用她那奶聲奶氣、卻異常認(rèn)真的語調(diào)說道:“婉娘娘,以后不用給永寧這么多漂亮石頭啦!”
婉妃愣住了,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公主……不喜歡嗎?這可是……”
“永寧喜歡!”
永寧打斷她,小臉上是一種婉妃從未見過的、帶著某種超越年齡的鄭重神情。
“但是,永寧把它們換成厚厚的、暖暖的棉衣,送給那些沒有衣服穿會生病的小朋友!”
她說著,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仿佛在確認(rèn)自己的決定,撲閃的大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純粹的光彩。
婉妃臉上的笑容徹底僵硬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坐在一旁,正氣定神閑地用參茶的水仙。
水仙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只是專注地看著杯中裊裊升起的熱氣,唇角似乎還噙著些極淡的弧度。
剎那間,婉妃全都明白了!
她好不容易搜尋來的奇珍異寶,竟然在水仙的安排下,不僅沒有侵蝕永寧幼小的心靈。
反而讓她出了好大的血,花了好大的錢,如今都被水仙送給了外面的賤民,讓她用自己的東西做了人情!
婉妃如何也沒想到,她精心布局,步步為營,卻沒想到水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用了如此釜底抽薪的一招!
她看著水仙平靜的表情,仿佛能聽到水仙心中那無聲的嘲諷。
婉妃氣得,只覺得自己都能嘔出血來!
可她能說什么?能做什么?
難道能指責(zé)皇貴妃不該教導(dǎo)公主仁愛善良?
難道能否認(rèn)幫助貧苦百姓是錯的?
她不能。
她只能強行壓下喉頭的腥甜,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干巴巴地附和道:“公主……公主仁德,心系百姓,真是……真是我大齊之福,娘娘教導(dǎo)有方……”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難以喻的澀意。
她的錢啊!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水仙這才緩緩抬起眼眸,平靜地看了婉妃一眼。
那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算計。
她淡淡開口,似是沒看到婉妃豬肝色的臉。
“婉妃過獎了,永寧年紀(jì)小,不過是本宮隨口教導(dǎo),她能記在心里,是她的造化?!?
婉妃再也待不下去了,她覺得自己再多留一刻,都可能會失控。
她匆匆尋了個借口,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離開了禮和宮。
在她身后,水仙輕輕放下茶盞,將玩累了靠在她身邊的永寧攬入懷中,指尖溫柔地拂過女兒細(xì)軟的發(fā)絲。
殿內(nèi)暖香靜謐,窗外陽光正好。
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她兵不血刃,深藏功名。
后宮之路,依舊漫長,但至少此刻,她守護住了女兒心中最寶貴的那片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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