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在不遠處,她心中本就對我……若我們再……豈不是在她心頭火上澆油?若是她再對我舉劍相刺少爺你能救我一次,焉能次次救我?”
易興堯眉頭緊鎖,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易夫人察覺到目光,冷哼一聲,猛地扭過頭去,背影僵硬。
水仙見他神色有所松動,趁熱打鐵,語氣帶著近乎柔軟的哀求:“我知道少爺是想護著我,這山洞陰冷,靠近些暖和。”
“可我如今這身子,自己睡著尚且要小心翼翼,生怕壓著碰著,若與少爺同榻,只怕更是輾轉難眠,反而休息不好。不如讓我在這火堆旁將就一夜,養(yǎng)足精神,明日才好繼續(xù)趕路?!?
水仙為了不與他共眠,搜刮進腦海里幾乎一切的溫柔勸慰。
“來日方長,何必急于這一時,非要在夫人面前,讓我難堪……”
易興堯盯著她看了許久,火光在他眼中明滅不定。
最終,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帶著些許煩躁移開目光,算是默許了。
他扯過自己那件還算厚實的外袍,有些粗魯?shù)厝拥剿射伜玫母刹萆希皦|著,別著涼?!?
水仙心下稍安,低聲道:“謝少爺?!?
這一夜,水仙睡得極淺,山洞里任何一點聲響都能讓她驚醒。
易興堯就睡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呼吸沉重,而易夫人則始終坐在洞口,寧可坐著睡著都不想舒服地平躺。
仿佛,她在用這種方法進行無聲地抗議。
水仙就在這種環(huán)境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水仙便被洞外的鳥鳴聲喚醒。
她剛坐起身,就看見易興堯從山洞外走了進來,身上尚且?guī)е宄康暮丁?
而他身后,竟跟著一個背著藥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郎中。
看到郎中的瞬間,水仙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易興堯這個瘋子,在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深山老林,竟然不知道去哪里弄來了個老郎中。
易興堯沒有任何廢話,直接掏出那個熟悉的瓷瓶,遞給老郎中:“看看,這藥她現(xiàn)在能不能用。”
老郎中哆哆嗦嗦地接過,打開瓶塞聞了聞,又倒出一點粉末在指尖捻了捻。
“這……這位夫人月份已重,此藥藥性猛烈,若是強行落胎,只怕……只怕大人也極危險??!”
易興堯眼神一厲,周身煞氣彌漫:“我讓你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確認藥沒問題就行!”
他一把奪回瓷瓶,目光如炬的看向水仙,“喝下去?!?
水仙也是沒想到,才一夜而已,易興堯這個王八蛋竟然又變了主意。
“易興堯!你昨夜才……”
“昨夜是昨夜!”
易興堯打斷她,步步緊逼,“我改主意了這孩子必須拿掉!你現(xiàn)在喝,我們還能找個地方讓你修養(yǎng)兩日。若是不喝……”
他眼神陰鷙,“我便親自動手,后果你自己清楚!”
一旁的易夫人見狀,也冷笑著開口:“也只有你,真的相信這個賤婢心里有你!”
水仙看著眼前狀若瘋狂的易興堯,又瞥了一眼幸災樂禍的易夫人,心知今日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硬抗只會吃更多的苦頭,甚至可能真的激得他親自動手,那才是九死一生。
“好……我喝……”
她接過了那個冰冷的瓷瓶。
易興堯看著她絕望的神色,動作微微一頓,眼底深處閃過極快的掙扎,但隨即又被更深的偏執(zhí)覆蓋。
“喝!”
他命令道,沙啞的聲音透著他心中的不平靜。
水仙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猛地拔掉瓶塞,將瓶中的藥粉盡數(shù)灌入了口中。
易興堯給她拿來酒壺,里面裝著剛打來的泉水。
她全部喝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瓷瓶從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水仙踉蹌一步,靠在山洞壁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易興堯緊緊盯著她,看著她痛苦的模樣,攥緊的拳頭指節(jié)泛白。
藥效,很快就會發(fā)作。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