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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一口回絕，說老祖宗定的族譜，關乎覽家氣運，不能改，改了老祖宗要生氣。
覽子他媽直翻白眼，你跟你爹窮的三角摟子都穿不起了，還一口一個老祖宗，你老祖宗這么能耐，蹬腿以后，怎么沒留下點家產呢？
覽子爹被噎的沒話說。
家產...家產...對了！
覽子爹翻箱倒柜，找出來老祖宗留下的族譜。
既然有族譜可循，民警也懶得扯皮，這才小戳一蓋，登記立戶。
覽子爹媽千恩萬謝，當眾硬給人塞200紅包，人家沒敢要，爹媽相視一笑，哼著小曲回了家。
當眾塞錢，擺明不想給，用老話兒說，這事辦的，真特么地道!
但話說回來，能給孩子起這名兒，干出啥事也不稀罕。
那時候，覽子還是襁褓里的嬰兒，對于這個名字，還沒有反對的權利，也不懂啥意思。
很快，覽子上了幼兒園，園里的女老師，每次點名都不叫他，弄得他很困惑。
他回家告訴爸媽，爸媽沒尋思過來味兒，以為是沒給人家幼兒園老師送東西，區(qū)別對待了。
送什么呢？兩口子也犯愁，活了半輩子，最怵頭的就是送禮，花錢不說，還要拉臉陪笑。
當年，兩口子在一個廠，就因為覽子爹，拉不下這張臉，得罪了組長，才雙雙被裁，靠打零工維生。
兩口子急得在屋里直打轉，正巧這時，覽子的爺爺來了。
覽老爺子是個體面人，本想釣幾條大魚來看孫子，結果空軍了。
看孫子空手去，哪個體面人，臉上掛的??？
路過菜市場，偷回來倆王八，說自己釣的，帶來給孫子補補營養(yǎng)。
覽子媽一看，老王八拎倆小王八來了，頓時眼冒精光，這下，送禮不愁了。
倆王八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拎去了老師家。
送禮送王八，這是求人呢，還是罵人呢？
人家老師家里缺你這倆王八？
用范偉老師的話說：你們就拿這個考驗干部？哪個干部經(jīng)不起這樣的考驗？
果然，老師辭拒絕，但對于覽子爹媽的困惑，又不知如何解釋，東北諧音梗這東西，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老師和那倆王八大眼瞪小眼，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只能向覽子爹媽再三保證，多點點孩子的名。
事辦了，王八省了，兩口子又哼著小曲回了家。
從那以后，覽子爹媽對老師點孩子名的事有了執(zhí)念，天天放學后問覽子，老師今天點你名了嗎？
在他們樸實的觀念里，老師和哪個孩子互動多，就是照顧哪個孩子，對孩子的成長肯定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這種火上澆油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覽子上小學。
幼兒園的小孩子們不太明白，但小學的孩子們可什么都懂，再說了，上小學的覽子，自己也能聽出點味兒了。
每次點名，班里都是哄堂大笑，開始他還明所以，等恍然大悟后，立刻氣鼓鼓地回家，質問爹媽，為啥給自己起這個破名。
怎料覽子爹聽了，勃然大怒，說這是祖訓，老祖宗定的！
看著哭哭啼啼的覽子，他爹上了急脾氣。
“老大不小了，沒個爺們樣兒，別人笑話兩句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看看你爹我，從小也讓人笑話，不也沒掉塊肉嗎？再說，你小子這才哪到哪，老爺們，拼的就是心性，心性知道吧，看！”
覽子爹擼起袖子，覽子以為要挨打，下意識躲了一下。
“慫貨，不打你”覽子爹翻過手腕，見兒子沒反應，又抬高手腕，湊到覽子眼前，指著腕上的烏黑刺青，問道，“這字兒，認識嗎？”
覽子點點頭。
“告訴爸爸，念什么？”
“念....忍？”
“對咯，好兒子，慢慢忍吧，等上了初中，還有你受的呢！”
爸爸的話，又把覽子嚇哭了。
“嗚嗚嗚...“覽子冒著大鼻涕泡兒，問他爸，“啥時候是頭啊，上完初中，就好了嘛？”
“好不了?！?
“那啥時候能好？”
“等你初中上完，還要上高中，上大學?！?
“那上完高中和大學就好了嗎？”
“對對對，上完大學就好了！”
覽子爹皺著眉，有些不耐煩，心想這小子怎么和他媽一樣，啥事都刨根問底，沒完沒了。
哪知聽了這話，覽子媽不樂意了，連忙反駁：“兒啊，別聽你那個死爹的，你爹除了會喝酒，狗屁不懂，聽媽媽的，你呀，上完大學，還要找工作呢，要考公，考大官，當了大官就好了！到時候，你爹你媽，還有你爺爺，那個老迷信，就都跟著你享清福咯！”
覽子爹瞥了他媽一眼，敢怒不敢，只好挑著撿著應和：“對對對，你媽說的對，考公當大官以后就好了，就沒人敢笑話你了。”
覽子止住眼淚，疑惑地瞅瞅他媽，又瞅瞅他爸，反問道：“那你考公了嘛？”
他爸搖搖頭，說他只打過工，沒考過公。
“那你念大學了？”
他爸搖搖頭，說就是因為沒上過大學，才想讓你上大學，他媽跟著附和。
“那高中呢？”
他爸爸沉默一會，又搖頭，說我倆也沒上高中，那年代上高中，比你們考清華都難。
他媽應和兩聲，臉上有點掛不住，干脆轉身進了廚房。
覽子一臉疑惑：“那....初中呢？”
他爸還是搖頭。
覽子將心里所想，小聲嘀咕出來：“鬧半天，倆文盲啊....”
他爸起身，沒有前搖動作，抬手就是兩巴掌。
覽子捂著火辣的臉，絕望不止，上中學好不了，上大學也好不了，當了官呢？誰知道呢！老覽家祖宗十八代就沒有當官的命。
這受人嘲笑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
看著老爹又舉起了散簍子，覽子心想，或許...等他熬成他爸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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