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深和他的人影,像被橡皮擦抹掉一樣,消失得干干凈凈。
那塊柔和的數(shù)據(jù)流,則安靜地懸浮在李軒塵面前,像一份不請自來的快遞。
“媽的,又一個裝神弄鬼的?!崩琢彝厣线艘豢?,唾沫砸在龜裂的地面上,發(fā)出“滋”的一聲。
他握著戰(zhàn)棍的手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顯然剛才那番對話讓他憋了一肚子火。
蘇沐雨的目光從陳深消失的地方收回,眉頭緊鎖。
“他的存在模型,很奇怪。像一個完全封閉的黑箱,不與外界進行任何數(shù)據(jù)交換?!?
她左臂的圖騰光芒暗淡,似乎剛才的試探性掃描消耗了她不少能量。
“他很重?!比~小葉輕聲補充,她看著那片空無一物的空氣,“他的殼子里面,藏著一個不屬于這里的世界?!?
沒人接話。
空氣里只剩下那個血色倒計時無情跳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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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他了?!绷执ǖ穆曇舸蚱屏顺聊硢〉孟袷潜簧凹埬ミ^,“一個潛在的交易對象而已,是空頭還是多頭,得看他的報價?!?
他抬手,指了指李軒塵面前的數(shù)據(jù)包。
“李軒塵,解析這份‘賀禮’,我要知道‘清算人’的所有公開參數(shù)。業(yè)務范圍、歷史戰(zhàn)績、定價模式?!?
“指令收到。數(shù)據(jù)包解析中,預計耗時……”
李軒塵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然后,他的整個身體猛地向前一傾,直挺挺地朝著地面栽了下去。
“林川!”
雷烈吼了一聲,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想把他撈起來。
他的手剛碰到林川的肩膀,就感覺自己像是抓到了一塊被抽空了所有骨頭和血肉的皮囊,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分量。
撲通。
林川摔在地上,激起一層薄薄的灰塵。
他沒有昏迷,眼睛還睜著,但那雙瞳孔里,之前那種吞噬一切的虛無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渙散的、沒有任何焦點的灰白。
像一臺算力耗盡、強制關機的服務器。
“喂!你怎么了?!”雷烈半跪下來,手足無措地晃了晃他的身體,“別他媽嚇我!你不是剛收購了一整個公司嗎?怎么就破產(chǎn)了?!”
“別動他!”蘇沐雨的聲音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銳。
她一把推開雷烈,蹲下身,伸出顫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貼上林川的脖頸。
冰冷。
沒有一絲溫度,甚至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
要不是他的胸膛還有極其微弱的起伏,蘇沐雨幾乎要以為自己觸摸的是一具尸體。
“李軒塵!報告他的狀態(tài)!”她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正在掃描……目標生命體征極度微弱。精神本源出現(xiàn)1.7%的結構性裂痕,核心邏輯模塊處于超負荷宕機狀態(tài)。自我修復協(xié)議啟動失敗?!?
李軒塵的電子眼閃爍著紅光,投射出一連串常人無法看懂的生命數(shù)據(jù)流,每一條都低得嚇人。
“結論:強制運行超高權限能力,導致精神海嘯,引發(fā)了全面的‘資產(chǎn)擠兌’。他正在被自己的能力反向清算?!?
“說人話!”雷烈急得滿頭是汗。
“他的腦子,快燒了。”葉小葉走到林川身邊,蹲下來,伸出小手,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
“空的。里面什么都沒有了,只有好多好多……壞掉的數(shù)字在哭。”
蘇沐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環(huán)顧四周,這片廢墟里什么都沒有。
她站起身,沒有任何猶豫,開始撕扯自己作戰(zhàn)服的下擺。
撕下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料后,她又從自己的戰(zhàn)術腰包里,摸索出了最后一瓶應急飲用水。
她擰開瓶蓋,小心翼翼地將水倒在布上,然后重新蹲下。
“你……”雷烈看著她的動作,愣住了。
蘇沐gs
actions,
stunned.
蘇沐雨沒理他,她用那塊濕布,輕輕擦拭著林川額頭和臉頰上的灰塵。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說生硬。
像一個習慣了敲代碼的程序員,第一次被要求去做刺繡。
但她的手很穩(wěn)。
林川的眼皮動了動,渙散的目光似乎重新聚焦了一點。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蘇沐雨,嘴唇開合,卻發(fā)不出聲音。
“別說話。”蘇沐雨低聲說,語氣不帶任何感情,“維持核心資產(chǎn)的穩(wěn)定性,是首席技術官的基本職責。”
她強行為自己的行為安上了一個合理的商業(yè)邏輯。
她擦完臉,又將濕布折疊起來,敷在他的額頭上。
那一點點冰涼,似乎讓林川的精神好了一些。
“水……”他終于擠出一個字,聲音像漏風的風箱。
蘇沐雨沉默了一下,看了看瓶子里所剩不多的水。
她扶起林川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將瓶口湊到他的嘴邊。
林川的身體很輕,靠在她身上,像一捆干枯的稻草。
他貪婪地喝了幾口,嗆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