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的動作停住了。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荒謬,但林川那過于鎮(zhèn)定的姿態(tài),讓他心里莫名發(fā)虛。
“什么……規(guī)則?”
林川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桿腦海中的天平上。
他將“關(guān)于鐘聲抹除的局部規(guī)律”這個抽象的概念,作為一枚砝碼,用意念“放”在右側(cè)的托盤上。
托盤紋絲不動。
一個抽象的概念,沒有“實體”,無法被天平衡量。
不對。
林川立刻修正了方案。
他重新定義了這枚砝碼的價值——“用我的一分鐘生命時間作為擔(dān)保,證明這條信息的真實性與價值”。
嗡!
天平劇烈震動。
右側(cè)的托盤緩緩下沉少許,但與左側(cè)的水瓶存在巨大的價值差距。
不夠。
他再次加碼。
“外加,一個當(dāng)前環(huán)境下的最優(yōu)生存策略?!?
這一次,天平的右側(cè)托盤猛地向下一沉!
兩端達(dá)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成了!
林川的身體傳來一股極其細(xì)微的剝離感,手腕上的數(shù)字從682513,跳到了682412。
消耗一分零一秒。
一分鐘是擔(dān)保,一秒是交易的“手續(xù)費”。
與此同時,對面的眼鏡男身體猛地一震。
他看向林川的表情,從警惕和兇狠,變成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困惑與狂熱。
沒有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但他就是產(chǎn)生了一種無比荒謬、卻又無比確信的感覺——
眼前這個男人沒有說謊。
他手里的這瓶水,和對方即將說出的話相比,簡直一文不值。
用這瓶水去交換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是這輩子最劃算、也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這個念頭源自他最深沉的求生本能,此刻被無限放大,不容任何理智反駁。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擰開背包,取出那瓶水,向前扔了過去。
“給你!”
水瓶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
小李手忙腳亂地接住,擰開瓶蓋,像個溺水的人呼吸到第一口空氣,仰頭猛灌。
林川看著眼鏡男,履行了合約。
“第一,鐘聲響起時,緊靠大型建筑物,或者進(jìn)入室內(nèi),可以規(guī)避抹除。剛剛被抹除的女孩,站在空地上?!?
眼鏡男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回想起了那恐怖的一幕,那個女孩確實是站在人群外圍的空曠處!
“第二,”林川繼續(xù),“這個副本叫‘七日死寂校園’,系統(tǒng)提到了‘時間源’。你覺得,一個廢棄校園里,什么地方最符合‘源頭’這個概念?”
眼鏡男的嘴唇哆嗦著,一個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詞,從牙縫里擠了出來。
“圖……書館?”
“交易完成。”
林川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帶著已經(jīng)緩過勁來的小李,走向圖書館。
眼鏡男愣在原地,緊攥著金屬椅腿,腦子里一片混亂。
他看著林川毫不設(shè)防的背影,卻沒有升起任何攻擊的念頭。
他只是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一生中最明智的一筆交易。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時間:451302。
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跟在林川他們身后,卻又保持著一個十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林哥……你……你剛才……”
小李的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顫抖和無法理解的崇拜。
林川沒有回答。
他正在回味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那桿天平,不是簡單的等價交換。
它是撬動規(guī)則的杠桿。
他可以評估萬物,定義價值,然后……促成交易。
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萬物皆有價。
“價值天平。”
他為自己的能力,定下了名字。
前方的濃霧變得稀薄。
一棟宏偉而古老的哥特式建筑輪廓,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高大的拱形門窗,斑駁的石墻,纏繞的枯藤,都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圖書館到了。
小李喘著粗氣,搶先一步上前,用盡全身力氣去推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門。
“嘎——吱——”
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股混合著腐朽紙張和陳年灰塵的氣味,撲面而來。
門內(nèi)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就在林川準(zhǔn)備踏入的瞬間,一道極其輕微,卻又清晰可辨的聲響,從圖書館深處的黑暗中,悠悠傳來。
嘩啦。
那是一個人,用指尖,輕輕翻動書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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