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共用這種并非主流填料的可能性,已顯著超越‘巧合’閾值?!?
韓笑猛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感覺指尖都微微發(fā)麻。
蘇州河底的沉尸、貨棧后院消失的鐵軌、“閻王扣·過山鬼”、
南海上等船纜油脂、高純度赤鐵精粉、手繪的死亡路引、
精良青花瓷及其釉下的“柒叁乙玖”、陳府血案嫁禍的信函……
無數(shù)碎片此刻被這條顯微級別的雪花石膏顆粒纖細(xì)而冰冷地貫穿,
它們在無聲尖叫著同一個名字——青瓷會!
室內(nèi)的燈光似乎都為之一暗,只有那幾塊沾滿罪惡的青花碎片在絨布上泛著幽光。
房門被粗暴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悶響。
一片濃重的雪茄煙霧裹著汗水和廉價發(fā)油混合的、令人不快的熱氣猛地灌入。
杜沖那張肥圓的臉探了進來,油膩膩的。臉上,
還帶著未擦干的汗珠和一絲辦完“大案”的亢奮。
“林顧問!韓探長!”
他聲音響亮,
“周大貴那廝算是栽徹底了!嚇都嚇尿了!
人證物證鐵證如山——‘福生記’就是‘水上漂’的秘密轉(zhuǎn)運點,
趙阿四參與zousi被滅口,繩子、傷口、手套、圖紙、老板的供詞……鏈條完整!板上釘釘!我看這案子……”
他的聲音在看到林一從顯微鏡前抬起的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以及韓笑站在臺前盯著那堆“破瓷片”如同盯著毒蛇的眼神時,戛然而止。
“杜探長,”
林一的聲音平靜得像凍結(jié)的河面,在無影燈下冷冷回蕩,每一個字都重如鉛塊,
“結(jié)案?這只掀開了蓋子下面的一角?!?
他指向工作臺上排列的碎瓷片和那份放大顯示的顯微對比報告,
“‘水上漂’,不過是浮在河面上的水鬼。
沉在蘇州河底、把趙阿四釘在閻王扣上的那只手,姓‘青瓷’!”
林一拿起那塊底足碎片,將側(cè)面強光透射下清晰顯示“柒叁乙玖”陰文刻痕的畫面轉(zhuǎn)給杜沖看。
“這瓷器上的記號,不是標(biāo)價簽。是密碼。是印信。
是‘青瓷會’插進趙阿四咽喉那根毒錐的源頭!”
他指向韓笑帶來的路線圖,上面趙阿四顫抖的筆跡標(biāo)記著k1、d3、t2和上游河道地圖,
“趙阿四接觸的,不是普通zousi。這瓷器碎片三次出現(xiàn),比油紙布片更致命。還有……”
他目光掃過那份顯微報告,
“陳府案的嫁禍,油布上的石膏粉……這不是孤立案件。
這是同一個巨大的黑色渦流在旋轉(zhuǎn),‘青瓷會’不只是傳說,它真實存在。
它跨過陳家的血,踏著趙阿四的尸體,在蘇州河的爛泥底下織網(wǎng)!”
杜沖臉上的亢奮像蠟一樣僵住了。
他看著那透骨生寒的刻痕數(shù)字,又看看顯微鏡下那如蛛絲般連接的填料顆粒照片,
肥厚的脖子上剛剛退下去的汗瞬間又冒了出來,濕透了衣領(lǐng)。
他喉嚨里仿佛卡了個核桃,臉?biāo)查g由通紅轉(zhuǎn)為蠟黃,眼睛瞪得像被掐住的蛤蟆。
“青…青…青瓷會?”
他擠牙膏般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寒氣,
“就是陳家…那個…信上提的…那個索命的閻王帖子?”
他肥胖的身體微微哆嗦了一下,之前“破大案”的激動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澆滅,
一種踢到鐵板、不,是踢到萬年玄冰的恐懼感攫住了他,
“他們真…真存在?不是…編出來嚇唬人的?”
韓笑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指向臺面上的物證陣列:
“杜探長,河灘的淤泥、倉庫的塵垢、后院垃圾堆的腐臭……它們在拼同一樣?xùn)|西的碎片。
陳府血案是序幕,趙阿四是這出黑戲的第二幕祭品。
‘柒叁乙玖’是打開的第三幕鑰匙!”
他拿起那片揭示刻痕的底足殘片,
“它背后連著的‘水上漂’,只是冰山浮出的一角。
沉在下面的,是整個上海灘看不見底的鐵幕!”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墻壁,望向未知的黑暗,
“找到認(rèn)識這個‘柒叁乙玖’的人,找到它本該存在的那件完整瓷器……或者……”
他的話語鋒刃般一轉(zhuǎn),直指那張染血的路線圖,
“順著趙阿四用命畫出的暗線,找到那個負(fù)責(zé)給活人打‘閻王扣’的死神。
他們,才是通往‘青瓷會’活生生的活扣!”
暗室無風(fēng),空氣卻仿佛在粘稠地漩渦。燈光下,
那“柒叁乙玖”四個刻痕像吸飽了黑血的蟲子在蠕動。
它們像幽深的密碼鎖,鎖孔連接著陳府血案中消失的幕后推手;
像祭壇的銘牌,指示著誰將成為下一個趙阿四;
更像冰冷的序齒,標(biāo)注著“青瓷會”龐大根系里一根隱秘的毒脈。
兇手隱于河道水影,身份未明;“水上漂”的真正頭目“疤頭”如同鬼魂,
在河心洲野鴨洲的迷霧中獰笑;青花瓷片的來源與使命未解;
而這串?dāng)?shù)字所標(biāo)識的更深層陰謀與祭品尚待揭露……
“下一站,”
林一冰冷的聲音如同判決,
“破譯‘柒叁乙玖’,獵殺‘閻王扣’!”
那幾片青花瓷片在慘白燈光下,釉色仿佛來自幽冥河底的藻澤。
刻痕深處,“柒叁乙玖”如同深淵回廊的入口,正向著無邊的黑暗發(fā)出無聲的召喚。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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