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是那東西?!?
林一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蒙蒙雨絲,直射向河堤下方,正被兩名巡捕用力往上拖拽的東西。
岸邊的水渾濁得像泥湯,幾個被臨時叫來的碼頭苦力,臉色木然地協(xié)助拉拽繩索。
沉重的麻繩吃力地收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終于,那“東西”被拖拽上濕滑傾斜的石條岸壁。
一個半身包裹在破爛厚重麻袋里的人形,露在外面的下半截身體,
穿著一條廉價粗糙的灰布褲子和黑色布鞋。
麻袋口被緊緊扎著,纏繞著一圈圈同樣粗糙但沾滿黑泥的麻繩。
水流從麻袋的縫隙和破洞里不斷涌出,帶出烏黑的泥濘。
一個巡捕壯著膽子,用帶了橡膠手套的手撥開糊在臉上的麻袋破片。
一張被水浸泡腫脹的面孔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
膚色呈現(xiàn)出一種慘淡的灰白與青紫交織的色調(diào),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
眼睛半睜著,空洞地望著陰沉的天空,口鼻處殘留著明顯的黑灰色淤泥痕跡。
“嘩——”
旁邊傳來一個被帶來辨認的碼頭老苦力抽了口涼氣,隨即驚呼出來,
“趙工頭!是‘福生記’的阿四哥!”
“福生記?哪個福生記?”
杜沖吐掉煙屁股,擠了過來。
“就…就前面‘大豐倉’旁邊的那個小貨棧,‘福生記’!
他是那兒的工頭,管我們十來號人扛活…趙阿四!”
老苦力指著尸體叫道,聲音有些發(fā)顫,
“昨天上工就沒見他…還當是雨大不出門…”
“趙阿四…”
杜沖重復(fù)了一遍,對著尸體,像是在確認名字與職務(wù)。
一個管著十幾個苦力的小工頭,比普通的苦力強點,
但也終究是底層草芥,名字不會出現(xiàn)在任何重要名單上。
“嘖,”
他咂摸一下嘴,顯然覺得這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看樣子是喝多了失足掉河里了。這鬼地方,天黑路滑,喝點貓尿可不就喂了河龍王。”
警員們附和著點頭,有人在小本子上做著簡單的記錄。
意外溺亡,在這種地方,在這種天氣,簡直是“天經(jīng)地義”。
現(xiàn)場的氣氛立刻松懈了幾分,苦力們交換著目光,麻木中透著一絲兔死狐悲的凄涼。
工頭雖然管著他們,但也一樣是掙扎在泥水里的一條命。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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