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崇禎忍不住苦笑。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真正的猛人。
好用,-->>卻難駕馭。
想駕馭得住,不僅要權(quán)威,更得有手腕。
大明要興,靠的就是這些狠人。
可要命的……也是他們。
剛敲打完曹化淳,讓人頭大的畢自嚴又來了。
每次他踏進東暖閣,崇禎就感覺自己兜里的銀子要往出蹦。
八大晉商與藩王抄家的銀子還沒完全清點出來。
畢自嚴就已經(jīng)從他兜里扣走了四百多萬兩。
崇禎一想到這茬就來氣。
“臣有一,不知陛下可否容稟?”
“不容?!?
“既然陛下想聽,那臣便暢所欲了。
如今科舉將至,但考題未定,主考與監(jiān)考人選亦懸而未決。
陛下若不早作定奪,恐失天下之心……”
崇禎揮手打斷。
“這與你戶部何干?
此事朕自有定奪,退下吧?!?
“臣還有一,請陛下容稟?!?
“不允,朕不聽?!?
“好,既然陛下想聽,那臣便暢所欲了。”
這老家伙壓根不看崇禎的臉色,自顧自地看著腳尖滔滔不絕。
“臣以為陛下軍餉加倍之舉,實乃大善。
不但能使將士安心戍邊,亦可貼補家小,昭示陛下仁恩。
但臣以為此中尚有不足?!?
崇禎冷笑,朕就知道。
果不其然,來了,又來了。
“以往邊軍寄銀回家,多托熟人攜帶,或經(jīng)驛站傳遞,多有不便。
臣以為,可于邊關(guān)設(shè)立官銀號,令軍士可存銀取票,再由驛站送票回鄉(xiāng)。
家人持票至各地官號兌取?!?
崇禎聽完,嘴角一抽。
媽的。
這老東西,莫不是真從后世穿越而來?
銀行都被他想到了?
本來還想憑銀行這個創(chuàng)意在朝中立威、震驚百官。
結(jié)果被畢自嚴搶了先。
這下好了,朕這英明神武、天縱英才的人設(shè),還怎么立?
想要讓銀子真正發(fā)揮作用,關(guān)鍵在于流通。
大明末年的困頓,其根源并非無銀,而是銀不動。
白銀都被捏在少數(shù)人手里,百姓沒錢、沒田,自然也就沒有購買力。
底層枯竭,財政必死,商業(yè)必萎,國家的血脈一點點干涸。
崇禎近日翻閱錦衣衛(wèi)從陜西傳來的奏報,只覺觸目驚心。
秦王府密庫銀光刺眼,卻不是銀錠,而是一枚枚人頭大的實心銀冬瓜。
虎大威破了洛陽城,福王府邸也被抄了個底朝天。
可錦衣衛(wèi)與東廠搜遍全府,卻只尋得少量現(xiàn)銀。
后來發(fā)現(xiàn),那一座座假山,皆由白銀澆筑而成。
秦王把銀化為冬瓜,福王把銀灌入山石。
于是,萬兩白銀成了死物。
白銀不流通,市面上可用的銀錢驟減。
民間窮,朝廷更窮,惡性循環(huán)無窮無盡。
銀子放在內(nèi)庫、國庫,乃至藩王密庫里,結(jié)果是一樣的。
都是死錢。
唯有流通才能讓大明的經(jīng)濟活起來。
然而大明并無真正意義上的央行。
所謂的錢莊、銀號,皆由民間商賈操控,風險極高。
要建立大明中央銀行,以國家名義統(tǒng)一調(diào)控貨幣與金融。
同時,將鑄幣與發(fā)行寶鈔的職權(quán),從戶部剝離。
寶鈔,便是大明的紙幣。
洪武年間,朱元璋設(shè)立寶鈔提舉司,專司紙幣發(fā)行。
可惜,大明的紙幣從未擁有足額儲備金做背書。
國庫空虛,民間貧困,寶鈔成了笑話。
誰也不信朝廷的“紙”,誰都只信手里的“銀”。
寶鈔形同廢紙。
最荒唐的是,洪武年間,朱棣在北平大破蒙古,斬敵數(shù)萬。
朱元璋龍顏大悅,大手一揮手,賞銀百萬兩。
印在紙上的一百萬兩。
購買力為零。
這不是賞賜,是空頭支票。
如今清丈出的土地將售賣于民,軍餉也即將發(fā)放邊軍。
若無制度保障,這些銀子終將再度沉睡。
而戶部如今權(quán)力過盛,既收稅理財,又管貨幣發(fā)行,幾乎獨掌天下經(jīng)濟命脈。
若不分權(quán),必生禍端。
崇禎打算另設(shè)央行,使錢權(quán)分治。
然而,他的計劃才剛剛在腦中勾勒出一半。
這老狐貍畢自嚴竟搶先一步說了出來。
“哦?……愛卿準備如何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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