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斬敵兩千,繳獲糧草輜重無數(shù),還有蜀王遺下的廚子與侍女。
“報巡撫朱燮元,接收輜重,”
孫傳庭吩咐完,帶人再追蜀王。
此刻,秦良玉終于明白陛下派沈星來的用意。
這人不靠武力,而靠算計。
蜀王雖走,但成都還在。
沈星僅憑一支商隊與一千兩銀子,便讓守城的將領放下防備。
白桿兵偽裝為護衛(wèi),趁夜奪門。
當秦良玉率主力趕到時,城門已開,成都易主。
而蜀王四天狂奔三百里,終于望見成都時。
只見城頭立著的是秦良玉。
他看了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再逃。
蜀王知道,一切都完了。
這時,孫傳庭追上。
他命人驅趕蜀王一行向北。
讓他去陜西,與那位在渭南城頭飄蕩的秦王作伴。
于是,蜀王在大軍的“護送”下,帶著殘余的一千多人,步入了陜西的地界。
孫傳庭終于見到了這位名滿大明的傳奇女子,老夫人秦良玉。
她的名字,早在萬歷年間便震動朝野。
那時楊應龍叛亂,秦良玉隨丈夫馬千乘出征,一戰(zhàn)成名。
馬千乘戰(zhàn)死后,她接過丈夫的兵符,親自領軍出戰(zhàn)。
天啟元年,遼東危急。
沈陽、遼陽相繼失陷,朝廷急調(diào)秦良玉北上。
兄長秦邦屏、弟弟秦民屏率數(shù)千白桿兵先行,秦良玉隨后帶主力趕赴遼東。
渾河之戰(zhàn),白桿兵幾乎以血肉打崩了建奴的攻勢,令后金震驚。
但白桿兵幾乎戰(zhàn)至滅盡,秦邦屏陣亡。
遼東戰(zhàn)火剛休,奢崇明又在重慶起兵。
老夫人率殘部疾返四川,再次披甲上陣。
崇禎三年,皇太極圍京,秦良玉奉詔再出川勤王。
事畢,復回四川平亂。
崇禎七年,張獻忠攻陷夔州,她又奉旨出征,一舉重創(chuàng)叛軍。
崇禎十七年,白桿兵已耗盡,她以七十高齡率數(shù)千新兵再赴夔州,終不敵十余萬叛軍。
明亡之后,她仍守詔書,拒不降敵。
順治五年,七十五歲的秦良玉病逝。
至死,仍在奉詔。
至死,仍自稱大明女將。
至死,仍為明臣。
孫傳庭快步上前,鄭重行了一個晚輩禮。
“晚輩孫傳庭,見過老夫人!”
他心中肅然,打心眼里敬佩這位女將。
早在啟程前,陛下交代他,“入川,代朕為老夫人執(zhí)晚輩禮?!?
那一刻他便明白,老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你為輔,一切以老夫人為主。
孫傳庭取出一幅卷軸,“老夫人,陛下命末將帶此奉上?!?
當秦良玉展開那幅字,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住了。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里藏兵符。
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落款,朱由檢。
不是崇禎,而是皇帝親筆以本名署之。
老夫人怔住,隨即雙膝跪地,泣聲道:
“臣,秦良玉叩謝陛下隆恩!”
白桿兵們熱淚盈眶。
那些在戰(zhàn)場上從未退后一步的土家漢子,此刻哭成一片。
陛下記得他們。
大明沒有忘記他們。
孫傳庭拱手稟道,“老夫人。
陛下?lián)茔y八十萬兩、糧四十萬石,由洪承疇將軍從陜西運川。
末將麾下兩萬兵卒,盡聽老夫人調(diào)遣。”
錢、糧、兵,皆至。
秦良玉不再孤軍,西南終于迎來轉機。
錦衣衛(wèi)與東廠早已滲入西川。
四川巡撫朱燮元得旨后,面對京城方向連連叩首。
圣旨明:
四川循陜西之法,丈量王田,清查賦糧,以貸銀售田予民。
四川地沃糧豐,氣候宜農(nóng),成都自古稱天府之國。
問題不在天災,而在地不在民手。
朱燮元興奮到熱淚盈眶。
袁閣老已啟程,自陜西入湖廣,再往四川推行賑災之法。
幾月之內(nèi),西南可安。
“有救了?!?
朱燮元低聲喃喃,淚流滿面。
“西南有救了……”
與此同時,陜西的局勢已徹底改觀。
賑災、平田、以工代賑齊頭并進。
百姓受雇修渠筑堤,工部技師與民協(xié)力,開湖、架水車、引地下水灌溉。
陜西大地,一派熱火朝天。
郭允厚督工穩(wěn)健。
史可法與袁可立從舉子秀才中選出清廉基層官員。
猛如虎奉命護送袁可立入湖廣。
他帶來十名親衛(wèi)皆是自幼結義兄弟,送給袁可立做護衛(wèi)。
袁可立笑著搖頭,推辭不受。
猛如虎以為袁可立怕他是異族,所以才不接受。
連忙解釋。
“閣老,我等雖為達官(漢化蒙古后裔),但忠于大明,愿護閣老安全。”
“傻小子,陛下敢讓你鎮(zhèn)守陜西,這信任還不夠明白嗎?”
他望向遠方。
“殺我無用。天下之勢,已非人力可逆。
好好守住陜西,將兵練精。將來北伐,用兵之時,定有你一席?!?
說罷,袁可立登車而去,英國公張維賢與錦衣衛(wèi)、東廠番子留下坐鎮(zhèn)。
……
陜西府谷縣,地小兵稀。
昔日邊軍窮得叮當響,連餉銀都難得一見。
如今不同了。
陛下命補全舊餉,軍餉翻倍,軍人地位大漲。
賑災、斬貪、誅秦王的消息傳來,人人心中燃起久違的希望。
一個年輕的士兵仰面躺在草堆里,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日子……要來了?!?
他很普通。
卻又不普通。
他叫王嘉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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