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的出手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剛到張家口消息便被鎖死在境內,哪怕半個字也傳不出去。
東廠、錦衣衛(wèi)全面封鎖外線,凡有意泄密者一律誅滅。
因此,當八大晉商被連根拔起、兩位尚書入獄時,京城依舊平靜如常。
更沒有傳到山西境內。
張家口血未干,曹變蛟便率五千關寧鐵騎直撲山西。
崇禎給他的命令只有一句,斬盡八大晉商根基,誅滅余孽,不留活口。
晉王見到曹變蛟時,挺著大肚子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
“將軍辛苦,將軍不如……做個樣子回去交差如何?
山西終歸是咱自家地盤,八家商賈都聽本王號令。
將軍若肯成人之美,本王保你曹家榮華富貴,山西第九晉商的位置非你莫屬?!?
曹變蛟聽完,摘下頭盔手指一彈。
“王爺與八大晉商,果真來往甚密?”
晉王以為他在討價還價,得意地一撫胡須。
“何止來往?皆伏本王腳下!”
他在虛張聲勢。
雖為宗室王爺,但在這片商賈縱橫的山西地界,他在八大晉商面前也不過是徒有虛罷了。
他誤以為皇帝派兵,是為震懾并斂財。
更以為自己已經識破天機。
只要拉攏曹變蛟,就能滲透軍中,乃至撬動曹文詔那一脈。
到那時,曹文詔也好,晉商也罷,皆為他棋中卒。
他覺得自己離皇位只差這一步。
曹變蛟呵呵一笑:“如此說來,八大晉商通敵叛國,王爺便是主謀咯?”
晉王神色驟變,連聲擺手:“本王……不過隨口一說,將軍何必當真?”
曹變蛟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從不說笑。是王爺自己走,還是我?guī)屯鯛斪???
晉王這才明白,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趕忙裝病拖延。
曹變蛟笑著離開,只留下一句:“那我便等王爺養(yǎng)好了身子再來?!?
幾日后,山西血流成河。
東廠在后補罪名,曹變蛟只管殺人。
僅五天,晉地便斬首三萬五千。
晉王終于痊愈,急急下令收拾細軟、攜眷赴京。
他知道,再不走,下一顆落地的腦袋就是自己。
就在山西血霧漫天時,洛陽的福王舉兵叛亂。
他是所有宗室中最不甘心的一個。
昔日萬歷皇帝最寵的兒子,原該登基為帝,卻被大臣聯名反對,讓那短命的朱常洛登了皇位。
一朝就藩洛陽,他便被斬斷一切可能。
不得為官,不得經商,不得入京。
多年的郁氣化作野心。
如今朝中空虛、京營與二十一衛(wèi)盡調陜西,他終于看見了機會。
“天命在我!”
福王一面翻看薛鳳翔、蘇茂相的密信,一面狂笑。
信中明:屆時京師城門將由內應打開。
只要他抵達京畿,帝位唾手可得。
他命大軍北上,與唐王、楚王、蜀王三路會師。
可就在他尚未走出洛陽百里之地時,前方塵土翻滾。
一支黑甲鐵軍勢若奔雷,直沖而來。
還未等他反應,護衛(wèi)便如麥穗般倒下。
福王的笑聲凝在喉嚨,瞪大了雙眼。
只見一騎率眾奔來,如同箭矢,一人沖在最前。
身后緊跟親衛(wèi),形成一個完美的錐形。
那人高大如山,雙手握刀,如同切豆腐般放倒福王的親隨。
他的名字叫……虎大威。
“爾為賊首?”
話音未落,長刀落下。
血光中,福王滾落馬下,肥碩的身軀翻滾幾圈,死不瞑目。
虎大威抬刀一指其余眾人。
“現在爾等回洛陽叫開城門,本將可留爾等一命!”
虎大威接到一道極為奇怪的圣命,必殺朱由崧。
那是陛下親筆的手諭,短短數字,卻帶著冰冷的殺氣。
仿佛在陛下眼中,福王之子朱由崧,比那造反的福王本人更該死。
洛陽,是福王的大本營。
也是朱由崧自以為的“天命之地”。
這日洛陽風和日麗。
在高高的城頭上,一頂華蓋遮去烈陽。
華蓋之下,朱由崧慵懶地躺在軟榻上。
幾名嬌艷侍女跪地奉侍,香茗、水果、糕點擺滿案幾。
一名小吏匆匆上前,低頭稟報:
“世子,前軍傳信,新任河南總兵虎大威跪地歸順王爺。<b>><b>r>王爺大喜,命庫房取甲胄、兵器,欲賞賜與他作前鋒軍……”
話未說完,朱由崧那雙肥胖的眼睛一瞪。
那小吏立刻改口,聲音顫抖:
“小人該死……是……是稟太子殿下……”
這一聲太子殿下,讓朱由崧爽朗大笑。
他那張油光的胖臉上,滿是驕矜與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