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子時,全軍攻城!”
……
世人常道,飛鴿傳書,一日千里。
可真相很殘酷。
鴿子飛不過-->>五十里,路遠(yuǎn)即迷,或被鷹隼劫殺。
只有在熟識的路線上,才可能傳回信箋。
夜幕之下,西安外四十里山林中,一只白鴿振翅而起,朝城中飛去。
放鴿人長出一口氣,正欲離開,忽有冷光疾來,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小腿。
未及慘叫,便被人拖入林中。
半個時辰后,一份密信擺在袁可立書案上。
那是秦王與各藩王的往來信息。
各地藩王,皆已回信。
“揭竿響應(yīng),即刻起兵。”
袁可立目光沉冷,轉(zhuǎn)頭對英國公張維賢道:
“成祖定下宗室‘農(nóng)商莫通、仕宦永絕’,原為保大明太平。
可如今,他們?nèi)Φ?、?jīng)商、養(yǎng)兵,早已失了祖訓(xùn)。
秦王竟然能一信而動天下藩王,可見這暗流早已洶涌?!?
張維賢抿了一口茶。
“原以為陛下是逼反,如今看來他們早已有不臣之心?!?
他緩緩起身。
“既如此,誅王之名就由我張維賢來擔(dān)吧?!?
秦王府
飛鴿傳信入內(nèi),秦王展開信箋,仰天大笑。
“好!藩王皆起兵!
本王今日揭竿改天換地,拉那黃口小兒下位。
這天下由我來守,才是天命所歸!”
隨即揮手:“來人!傳西苑侍寢!”
那西苑并非園林,而是他私建的溫柔鄉(xiāng)。
常駐六名少女,皆不及雙十。
年逾二十者,便被逐出,更換新人。
此刻,城外炮聲連連,城中卻依舊歌舞升平。
他篤信西安城固若金湯。
午夜子時。
一聲巨響撕裂夜幕,火光映紅天際。
曹文詔的炮兵,率先開火。
西安城墻被震得塵土亂飛。
守軍慌亂還擊,喊殺聲亂作一團。
“快稟王爺!敵人變陣,從各門攻來!”
“調(diào)兵守門!”
將領(lǐng)判斷極快,可終究晚了一步。
火炮指揮副將奔來稟報,話音顫抖:
“將軍……炮彈用盡!兵仗衙司頭說……小妾臨盆,延后鑄造……”
話音未落,另一人狂奔而至:
“將軍……箭矢無頭!箭矢全部無頭!”
一陣死寂。
沒有箭頭的箭,只是些比筷子粗的竹條。
秦王當(dāng)初為防大軍合攻,將火炮盡數(shù)集中一門。
卻不知……那才是真正的陷阱。
同一時刻,另一側(cè)城門外……炮聲驟起。
那是周遇吉的軍隊,正以火炮直擊城門。
大炮平射,在明軍中算不得什么高明技藝,鮮有人用。
因為明制火炮雖聲勢浩大,實則威力有限,殺傷面狹窄。
而周遇吉要轟的不是敵軍,而是城門。
一扇被東廠與錦衣衛(wèi)暗中做過手腳、幾乎虛掩的城門。
幾門巨炮同時咆哮,火光撕裂夜幕。
本就松動的城門,在雷鳴般的轟擊下應(yīng)聲碎裂。
隨即,那些擠在門內(nèi)的秦王私軍,清晰地看到了面前黑洞洞的炮口。
轟!
熱浪掀起塵土,尸體與盔甲一齊飛上半空。
慘叫聲、哀嚎聲混作一團,整個城門口瞬間成了煉獄。
曹文詔選擇正面登城。
他算準(zhǔn)了秦王軍隊的火炮早被消耗殆盡,而城頭上的箭矢皆是無頭之箭。
這種時候,云梯便是最好用的武器。
“炮擊城頭,壓制守軍!”
不到半個時辰,曹文詔大軍已登上城頭。
那位還在呼喊抵抗的守將,被曹文詔一箭射穿喉嚨。
“殺……一個不留!”
孫傳庭走的是另一條路。
陜西大旱,護城河早已干涸。
他借暗渠潛入。
城門被里應(yīng)外合打開的瞬間,他下令:
“留兩千人守在門外,凡欲逃出者,射殺無赦!
其余登城,占高處,射殺來援叛軍!”
他不急于殺,而是等。
城門不閉,就是陷阱。
援軍趕來,就是靶子。
他要的不是破城,而是一場干凈利落的殲滅。
三路大軍,三種打法。
曹文詔硬攻,周遇吉轟門,孫傳庭設(shè)伏。
卻都在子時同時發(fā)動。
這是三人間無聲的默契。
周遇吉的大軍在火光掩映下迅速推進,趁守軍潰亂,將降者繳械看押。
這時的孫傳庭突然下令,“不得巷戰(zhàn)!”
屬下問:“將軍,若是再遲一步,捉秦王的首功恐怕被旁人奪了。”
孫傳庭看向自己的副將,神色平靜。
“錯了。
陛下要的,是沒有秦王的西安,不是一片焦土。
我們的戰(zhàn)場在西南,不是這里?!?
副將似懂非懂。
孫傳庭笑了笑,沒有繼續(xù)回答。
一個區(qū)區(qū)秦王,為何要三路大軍齊來?
這是陛下出的考題。
考他們能不能并肩而行,能不能分清大局。
陛下喜歡能打的將軍,但更喜歡適可而止的將軍。
這不是他的戰(zhàn)場,陛下給他的戰(zhàn)場在西南。
曹文詔與周遇吉的大軍已直撲秦王府。
孫傳庭只在后方清剿殘敵。
與曹文詔、周遇吉相比,他的資歷實在太淺。
此番討伐西安,陛下的用意并不單是讓他立功揚名。
更是借此機會,讓他能與那兩位宿將建立情誼,結(jié)下戰(zhàn)場同袍之緣。
這與文臣同年登科、因科舉結(jié)交的情分無異。
他很清楚,皇上所期盼的,并非一群只知逞勇、各自為營的武夫。
而是一支能并肩作戰(zhàn)、同生共死的大明軍隊。
夜風(fēng)拂過,西安城的輪廓在昏暗中若隱若現(xiàn)。
孫傳庭緩緩?fù)鲁鲆豢跉?,他篤定曹文詔與周遇吉也能看出陛下的深意。
秦王府內(nèi)依舊笙歌不斷。
秦王一向不許人打擾他“侍寢”的雅興。
哪怕是軍情急報,也要等他“打完炮”再說。
王府長史嗤笑,“城外打炮?這幾日那日不在打炮?”
他揮手讓報信的軍卒退下。
在他看來,這群丘八之所以把軍情說得如此緊迫,無非是想在王爺面前表現(xiàn)自己而已。
西安城固若金湯,怎么可能被打下來。
我tui~
像軍卒退出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隨即回屋與丫鬟也“打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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