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備?”
王猛輕搖頭,“余值,不。師傅,設備怎么樣無非是修理的事情。上面要處理你,怎么應對?”
“一切都得等,調(diào)查結果出來?!睗嵃椎牟》扛艚^了暴雨后的艷陽,臺風過后,悶熱的天氣,讓人感覺除了煩躁還是煩躁。
病房內(nèi),心電監(jiān)護儀,嘀嗒,嘀嗒,很規(guī)律。
“這幫毛頭小子,做事真不牢靠,”王猛搓著臉。
余磊的目光從窗外的碧海藍天收回,落在床邊王猛疲憊的臉上。“責任我來扛,標桿電廠還得創(chuàng)。”
他聲音嘶啞,后腦的鈍痛仍在。
“余值?!?
“回去休息吧?!庇嗬诎参恐f,“你有一兩天沒合眼了吧?”
“沒,”王猛猛搓揉著臉,眼皮就是一個勁的閉上,“我就旁邊一直瞇著睡呢?!?
“回去吧,”余磊“啪啪”自己的徒弟,“回頭事故調(diào)查結果告訴我。我要看…”
“原因都板上釘釘了。”
“去吧?!庇嗬谒λκ?。
幾天后,初步的調(diào)查結果出來了。
事故原因
在7月2日臺風“暹芭”襲擊粵東后,1機在運行中發(fā)生跳閘?,F(xiàn)場檢查發(fā)現(xiàn),兩張長條狀鐵皮從高空墜落,掉入1主變高壓側的放電區(qū)域,導致短路故障。
……
王猛臉上的表情凝固,“還有…”
“說吧?!?
“余值被處分,降職?!?
余磊旋即被一種挫敗感取代,他的心里早有準備,“責任一人扛”,然而,心情還是很失落。
“知道了?!彼D過身去,蓋上薄被,“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周末再來看你?!蓖趺秃仙祥T。
余磊進入夢鄉(xiāng)。
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是“爸爸”,他走了,他的腳步聲很快被狂風怒號聲,徹底掩蓋。
“爸爸,不要走。”余磊喊出了幾十年沒有叫出口的兩個字,如果還能重來,他一定會阻止父親離開。
這二十多年,余磊嚴重缺乏安全感,“光”的信念一直支撐著他,“光”就是精神支柱。
從不流淚的他,哭了。
他記得那一夜,母親鄧玉芬的雙眼也是紅通通的。
母親死死地盯著洞開的、風雨交加的門口,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最后一片枯葉。
父親走了。
呼!
大風吹過,屋內(nèi)的蠟燭也熄滅了。
鄧玉芬不得不重新點上蠟燭。
哇唔!
鄧玉芬眼淚繃不住了,這么多年,從孩子出生,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她一個人撐著。丈夫余華是個老好人,可是這份好只對“外人”,卻沒有給家里留下分毫。
“媽媽?!?
年幼的余磊看著母親煞白的臉,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恐慌瞬間攫住了他小小的身體。
他緊緊抱住母親冰冷的小腿,不敢作聲,只聽得窗外風雨的咆哮和母親壓抑不住的啜泣。
在黑夜中,屋里并不寂靜。
這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女人的第六感很強。
今夜的時間從未如此緩慢。
每一秒都被恐懼無限拉長。
鄧玉芬摸了摸余磊的腦袋,再次點燃蠟燭。
蠟燭油“呲呲”的燃燒,蠟燭的光影忽長忽短。
鄧玉芬內(nèi)心掙扎,她恨丈夫,因為余華總是跟她作對,是“情商”為零的白癡。她卻也愛他,因為丈夫的心中存著“博愛”,他愛自己的家鄉(xiāng),身邊的每一個人。
蠟燭很快燒短了一大截,燭淚凝固在破舊的木桌上,凝成慘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