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恩儀可以無視身體上的痛苦,卻無法不在意這些對她專業(yè)能力的侮辱和對她私生活的惡意揣測。
就在她被這些流蜚語折磨得懷疑自己時,顧越端著兩杯熱咖啡,走進了她的獨立辦公室。
他將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和桌上那堆被劃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紙,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
“師姐,別怕?!?
“堅持你想做的。這個項目,離了誰都行,就是不能離了你。我知道你的本事?!?
陸恩儀抬起頭,眼眶有些發(fā)熱。
顧越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習慣說這種溫情的話,隨即又恢復了那副痞氣的樣子,咧嘴一笑。
“以后,要是誰再敢在你面前瞎嚼舌根,問孩子爹是誰,你就告訴他們是我!”
“讓他們有屁都沖我放,別來煩你搞科研?!?
那一刻,窗外的夜色很深,實驗室的燈光很亮。
從那以后,顧越真的像個守護神一樣,擋在了她和所有流蜚語之間。
他用他的方式,為她撐起了一片可以安心工作的空間,直到陸景軒平安出生,直到3a項目取得階段性的巨大成功。
再后來,項目穩(wěn)定,他卻留下了一封信,說世界那么大,他要去非洲看看,便一個人跑去了那片貧瘠卻充滿生命力的土地,一待就是好幾年。
思緒從遙遠的回憶中抽離,陸恩儀看著眼前的顧越,眼底浮現(xiàn)笑意。
餐廳里。
顧越一邊將一塊糖醋里脊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對陸景軒說:“陸小寶,看見沒,這才是人吃的東西。你顧爸爸我在非洲,天天啃玉米糊糊和烤木薯,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
陸景軒蹙著眉頭,拿起公筷,也夾了一塊放到顧越碗里:“那你多吃點,吃完了再回非洲去,不然你又沒得吃了?!?
“嘿!你個小沒良心的!”顧越佯裝生氣,伸手就去撓陸景軒的癢癢,小家伙咯咯地笑著躲進陸恩儀的懷里。
陸恩儀給顧越倒上一杯熱茶,輕聲問道:“說真的,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總不會是真的回來蹭頓飯,就又跑回去吧?”
“那哪能啊?!鳖櫾焦嗔艘淮罂诓瑁偹憔忂^勁來,“那邊有個合作項目暫時告一段落,我能有小半個月的假。我尋思著,國內(nèi)的技術(shù)發(fā)展日新月異,再不回來充充電,我那點三腳貓功夫可真就要被時代淘汰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正專心致志跟一塊西蘭花作斗爭的陸景軒身上,眼神里閃過復雜的情緒,語氣也隨之沉靜了些許:“而且,總得回來看看你們。信里說得再好,也不如親眼看一看?!?
陸恩儀知道,顧越口中的你們,分量有多重。
這些年,他們一直通過郵件和偶爾的衛(wèi)星電話保持著聯(lián)系。
她知道他在非洲的艱苦,他也知道她帶著孩子搞科研的辛酸。
一頓飯吃完。
走出餐廳,晚風帶著一絲涼意。
陸恩儀攏了攏外套,問顧越:“訂好酒店了嗎?我送你過去?!?
顧越正彎腰給陸景軒整理被風吹亂的衣領(lǐng)。
他直起身,挑著眉,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怎么?陸師姐如今功成名就,住進了大房子,連一方沙發(fā)的面積都不肯分給落魄歸國的便宜老公了?”
陸恩儀失笑:“那倒不是,就怕你住不慣。”
“開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非洲的條件。”顧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能有張你家的沙發(fā)睡,那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五星級總統(tǒng)套房的待遇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恩儀便不再堅持。
在她心里,顧越早已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