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難行,積雪沒過腳踝,踩下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傍晚,傳出老遠。
陸青山早晨在肩上扛著二十幾斤重的麻袋貨物,都已在縣供銷社賣了出去,只剩一個裝著票和新買的調(diào)料的包袱皮。
陸青山這一趟去縣城很順利,心情舒暢,正一步一個腳印向著山灣村邁著大步,走得穩(wěn)健而有力。
凜冽的寒風(fēng)刮在臉上生疼,他毫不在意,胸膛里反而有一股熱氣在升騰。
縣城!不僅意味著更高的收購價和緊缺的票證,更是一個探路的機會。
打獵終究看天吃飯,他必須盡快找到更穩(wěn)定的營生,讓妻女徹底擺脫貧困,過上溫飽無憂的日子。
山野之心在胸口隨著他的步伐微微跳動,感知著周遭風(fēng)聲、鳥鳴和雪下隱秘的動靜。
走了兩個多小時,天色昏沉,離家還有一個小時的腳程,不太遠了。
他找了個背風(fēng)的石坳,啃著凍硬的玉米面餅子。
突然,他心口猛地一縮,山野之心傳來一陣極不舒服的悸動。
像是家里的方向有什么陰冷的、不懷好意的視線在窺伺。
并非具體的畫面,而是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充滿惡意的感覺。
他皺緊眉頭,不安感瞬間爬滿心頭。
是錯覺,還是真的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他壓下?lián)鷳n,加快速度吃完餅子,立刻起身,腳步更快了幾分。
心里不踏實,必須早點趕回去!
與此同時,山灣村,陸青山家的院子里。
趙鐵柱揮汗如雨,斧頭起落間,凍肉被一塊塊劈開。
劉富貴則蹲在角落,忍著腥臭,仔細用溫水搓洗著豬大腸,凍得通紅的手不停哈氣。
林月娥在屋里屋外穿梭,燒水遞工具。
看著院里忙碌的兩人,她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陸青山走前安排得周全,這兩人干活實在。
屋門邊,金虎恢復(fù)驚人,已能歪歪扭扭走幾步。
它好奇地打量外面,只要趙鐵柱或劉富貴靠近門口,喉嚨里就發(fā)出低沉的嗚咽,小小的身軀緊繃,一副護衛(wèi)的姿態(tài)。
“嘿,嫂子你看,這小東西還真認主!”趙鐵柱憨笑著喊。
林月娥臉上露出一絲淺笑,摸摸金虎腦袋:“它膽小,認生。”金虎立刻溫順地蹭她的手。
隔壁錢寡婦的院門半開著,三角眼不時瞟來,充滿嫉妒和貪婪。
她甚至端著空碗湊到籬笆邊想搭話,被金虎一陣低吼嚇退。
天快要大黑了,肉和下水都收拾妥當(dāng),趙鐵柱和劉富貴各自揣著陸青山給的辛苦錢回家。
“嫂子,有事就大喊一聲,俺們離得不遠!”趙鐵柱不放心地叮囑。劉富貴也點頭:“對,俺耳朵尖!”
兩人走后,院子徹底安靜下來。
林月娥抱柴進屋,仔細插好了院門和房門。
小雪趴在炕沿逗弄金虎,金虎乖巧地用濕鼻子碰她的小手。
屋里暖意融融,土炕散發(fā)著熱氣。
然而,村西頭的馬六嘬著牙花子,陰沉的目光早已盯上了陸家煙囪冒出的炊煙。
陸癩子打到野豬發(fā)財?shù)南鞅榱舜遄?,讓他心里極度不平衡。
憑什么這種廢物也能翻身?
更別提林月娥那水靈的模樣,以前陸癩子在家他還顧忌幾分。
現(xiàn)在聽說陸癩子出了門,家里就剩孤兒寡母……
簡直是老天爺送上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