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郊區(qū)，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外墻掛著老干部活動中心的牌子，早已停用。

樓外拉起了警戒線，幾個穿便服的人在門口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二樓的會議室，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靠著頂燈照明。

一張長條會議桌，坐滿了人。

市紀委的周強主任坐在主位。

他環(huán)視一圈，在座的有公安經偵的、審計的、工商的，還有幾張生面孔，氣息沉穩(wěn)，顯然來自更特殊的部門。

沈學明坐在衛(wèi)健委代表的席位上，身邊是委里派來做記錄的一位科長。

他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夾克，把自己放在一個最不顯眼的位置。

他知道，在這里，他不是主角，他是一件工具，一件鋒利的手術刀。

“同志們，人到齊了，現(xiàn)在開會?！?

周強的聲音不高，但很有力，一下就壓住了會議室里所有細微的雜音。

“康健博達這個案子，市里高度重視?！?

“初步判斷，可能涉及醫(yī)療腐敗、商業(yè)賄賂，甚至可能有走私行為。”

“社會影響惡劣。”

“上級的指示很明確一，堅決查處，一查到底，不管牽扯到誰，絕不姑息!”

“二，確保穩(wěn)定，辦案過程要嚴謹，做到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辦成鐵案!”

沒有人說話，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下面，各部門先把前期摸排到的情況，簡單通報一下?！?

工商局的代表先發(fā)，匯報了康健博達這家公司的工商注冊信息、年檢報告，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一家平平無奇的醫(yī)療器械貿易公司。

審計局的同志接著說，他們試圖調取幾家醫(yī)院的采購賬目，但阻力不小，對方以各種理由拖延，目前只拿到一些外圍數(shù)據(jù)，但已經能看出康健博達的利潤率高得不正常。

輪到公安了。

經偵支隊的一位大隊長，姓王，寸頭，眼神銳利。

他簡意賅“我們已經對李明的個人賬戶和康健博達的公司賬戶進行了初步布控?！?

“資金流水復雜，有大量通過第三方個人賬戶的轉賬，典型的洗錢特征。”

“另外，我們查了海關記錄，康健博達有幾批從東南亞進口的醫(yī)療設備配件，品名模糊，正在進一步核實?！?

會議室的氣氛愈發(fā)凝重。

最后，周強的目光落在了沈學明身上。

“小沈同志，你是最早接觸到這條線的，你代表衛(wèi)健委，把你們掌握的專業(yè)情況，給大家講一講?！?

沈學明沒有立刻開口，他將面前的筆記本翻開，上面只有幾個關鍵詞。

“各位領導，我從臨床和技術的角度，談幾點發(fā)現(xiàn)?！?

“線索的，是市二院周大海的案子?！?

“他私下采購的一批骨科植入物，價格遠低于市場價，經過我們初步檢測，材料成分與正規(guī)產品存在差異，簡單說，就是工業(yè)材料冒充醫(yī)用材料?！?

“順著這條線，我們排查了市二院、市一院，包括南山康養(yǎng)中心近兩年的高值耗材和大型設備采購記錄?！?

“發(fā)現(xiàn)一個共同點凡是康健博達公司中標的項目，都存在價格虛高、參數(shù)異常的問題?！?

他頓了頓，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我重點說一下設備?！?

“市一院去年引進的一臺德國進口的核磁共振儀，供應商也是康健博達?！?

“我們通過內部渠道，聯(lián)系了德國的原廠技術人員，對方確認，這臺設備的核心部件序列號，對應的是一臺五年前銷往東南亞某國的機器?！?

“而那臺機器，在一年前已經作為報廢設備進行了注銷處理?！?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走私、翻新、以次充好，這些詞匯在每個人的腦子里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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