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祿接過信的那一刻,這幾日提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皇上自從得知長公主的消息,連續(xù)幾日都吃不好,睡不好了,如果不是朝中事務(wù)實在脫不開身,都恨不得親自去尋長公主。
這做主子的吃睡不好,做奴才的豈不得更加熬著。
福德祿心中想著,腳下步子邁得飛快:“皇上,鹿大人的信到了!”
皇上原本靠在椅子上,闔著眼捻轉(zhuǎn)著手里的碧璽佛珠,這會聽到福德祿的話立即睜開那雙常年威嚴(yán),不茍笑的眼,激動地站起身來,手中佛珠也差點摔在地上:“快拿來給朕看看!”
皇上打開信條一目幾行,看完之后激動褪去,只剩受傷。
受人尊重、畏懼的帝王竟像幼童似的委屈地翕了翕唇,聲音哽咽,如同獸王嗚咽:“長姐她不愿意回宮,她真的不要朕了……福德祿……她不要朕了……”
說著,又發(fā)泄地將滿案桌的東西全部推落到地上,隨后頹廢地跌坐在椅子上。
福德祿不敢看那信條上寫的什么,但從皇上的語中,他也推出了七八分。
大概是鹿鳴找到了長公主,但長公主拒絕回京了。
也是,像長公主那般的人物,她若是還活著,那不回京肯定不是因為被誰絆住了手腳,而是自己不想回。
皇上有多在乎長公主,旁人不知,他這個貼身大總管是知道的。
當(dāng)初長公主突然失蹤,有人猜測是皇上謀害了長公主,他聽了只覺得是一個笑話。
如果眼前擺著一瓶毒藥,長公主跟皇上注定只有一個人能活,那皇上肯定會搶先毫不猶豫喝下那瓶毒藥。
這么多年盼著,終于有了長公主的線索,長公主卻不愿意回來,等同于在皇上胸口扎刀。
福德祿生怕皇上因?qū)げ坏介L公主而遷怒于他,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福德祿暗自轉(zhuǎn)著念頭,絞盡腦汁道:‘皇上,鹿大人信中可曾提及長公主如今棲身何處?身邊可有親近之人?若長公主執(zhí)意不回京,或許可從她身邊人處迂回周旋?”
福德祿一句話如同五雷轟頂,一下劈醒了陷入被拋棄中不可自拔的皇上。
皇上再次拾起那張信條,重新將信條看了一遍:“信上說皇長姐在鄉(xiāng)萍鎮(zhèn)桃林村落腳,以寡婦自居,身邊有一個女兒,和一個撿來的外孫。她家贅婿上個月才中了狀元……”
福德祿越聽皇上念,眼睛就睜得越大,最后忍不住叫了出來:“長公主的女兒,不就是那敲登聞鼓的蘇秀兒嗎?”
皇上當(dāng)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他念著念著,腦袋中也閃過小姑娘一張漂亮自豪的臉,她的聲音清麗得也如百靈鳥般好聽。
那日在他有所懷疑追問的情況下,她對他說。
“民婦娘在民婦心中的確優(yōu)秀,她每日天不亮就出門勞作,天黑才回來,為了將草民養(yǎng)大含辛茹苦,勤儉持家,一年到頭都舍不得給自己做身新衣裳,民婦發(fā)誓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他的長姐絕對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
鹿鳴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不可能會騙他。
那說謊的只會是蘇秀兒!
“小丫頭,嘴叭叭的挺會說。去,將蘇秀兒給朕拎回宮?!?
皇上這會好像突然間有了方向,一改之前被拋棄的頹廢,又變得有了精神。
福德祿知道主子是陰轉(zhuǎn)多云了,眼里也多了幾分笑,躬著身體道。
“皇上,天都快黑了。蘇姑娘那日敲登聞鼓受了驚嚇,您這樣把她拎進宮怕是會嚇著她。不如等明天天亮了再說,反正聽沈世子說,她要在京城開-->>酒樓。既然如此肯定也不會跑出您的手掌心!”
皇上聽福德祿說得有道理,又坐了回去。
皇上不是蠢到?jīng)]有分寸,就是人一旦碰上自己在意的事情,就會容易忽略一些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