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撞碎沉郁的硬氣。他指尖摩挲著虛擬屏上一行古史——正始十年正月初六,曹爽挾幼帝屯高平陵,司馬仲達披甲執(zhí)銳,冒死護帝還京;亂臣曹爽犯上作亂,禍延天下,終夷三族。
字字如鐵,砸在他心頭。黃軒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眼底翻涌著壓抑許久的烈焰:“不管他們布多少局,耍多少手段,我黃軒,絕不可能向資本低頭!”
他霍然轉(zhuǎn)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兒,語氣斬釘截鐵:“明天,我便動手。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
女兒望著父親眼中重燃的鋒芒,緩緩頷首,聲音冷冽卻擲地有聲:“老而不死是為賊——你活著一日,他們便一日不得安寢。如今你重歸世間,更是讓他們不安到了極點。這盤棋,本就沒有退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話音落時,窗外霓虹仿佛都成了他的鎧甲,沉埋的抱負與未涼的熱血轟然覺醒,個人的榮辱、時代的碾壓,在此刻盡數(shù)化作破局的利刃,鋒芒畢露。
女兒的話如驚雷劈醒沉夢,黃軒耳畔瞬間炸開上輩子的種種回響——
“謊報年齡參軍時,我以為能憑一腔熱血闖個天地;到最后,卻只能疲憊地說‘讓我睡一覺吧’……這輩子,絕不能再這么窩囊!”
那些被圍困的、身不由己的片段洶涌而來:“你比我兒子還小十歲,卻踩在我頭上,這局讓我怎么玩?”
“你花錢買,讓我們怎么拿?”
“老師在,我尚能站在中間求個平衡;老師一走,他們便蜂擁而上,把我圍得密不透風(fēng)。”“我都站在中間了啊……”
“你才多大年紀,也配站中間?”“我不知道,是老師讓我站這兒的……”
回憶如刀,割得他心口發(fā)疼。上輩子何等風(fēng)光?
一手擘畫魔都格局,在亂世中掙得半壁江山,可終究抵不過人心算計、資本傾軋。
那些老家伙,忌憚他的鋒芒,敵視他的純粹,趁他羽翼未豐便布下天羅地網(wǎng),將他的抱負碾得粉碎。
黃軒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到發(fā)抖,一滴滾燙的淚砸在冰涼的地板上,碎成無聲的控訴——是自己太天真,是自己太重道義,才落得那般下場!
這輩子,絕不能重蹈覆轍!
他抬眼望向窗外,夕陽正沉,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悲壯的赭紅。
一陣狂風(fēng)驟起,玻璃幕墻上的高空工人被吹得劇烈搖晃,像極了被吊起來上吊的那些含冤而死、無處申訴的魂靈,在風(fēng)中無助蕩來蕩去。
黃軒緩緩閉上眼,一聲長嘆裹挾著無盡悲涼,漫過歲月的溝壑!
不愿見這蒼天垂淚。
上輩子的輝煌越是璀璨,此刻的回望便越是錐心,那些老家伙的敵視與算計,如同附骨之疽,在他重活一世的熱血里,又添了幾分徹骨的寒。
扭頭而走。
但他又好似聽見背后夕陽處傳來的聲響。
城樓龍旗烈,殘陽飛帽檐孤逢西風(fēng)起,草帽向青天老繭抬望眼,笑中噙舊年忽落新麥田,麥芒刺骨寒裂土生春處,淚落無人厭
只說當(dāng)年血浸透的諾,飄作東流付炊煙往事只在帽檐打了個旋,依舊老樣子只道是尋常風(fēng),一頂草帽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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