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云的腳步猛地頓住,瞳孔驟然縮緊——這哪里是什么宿舍,分明是個塞滿了人的“鐵籠子”。
房間逼仄得轉個身都費勁,墻壁被煤煙熏得發(fā)黑,屋頂漏下的雨水在墻角積成黑漬,長出了霉斑。
果然是一群黑磚窯的heishehui分子,這里面的殘障人士員工竟然睡著大通鋪。
還他媽是三層。
三排大通鋪像貨架一樣疊到屋頂,最上層的人稍一抬頭就會撞到天花板,鋪板上只墊著一層薄薄的、發(fā)黑發(fā)硬的棉絮,上面沾著不明污漬,連塊完整的褥子都沒有。
每一層通鋪上,都擠著十幾個蜷縮的人——有人缺了胳膊,空蕩蕩的袖管耷拉在鋪邊;有人斷了腿,褲管胡亂塞著破布,傷口似乎沒處理好,隱約透出腥氣;還有人臉上留著猙獰的疤痕,半張臉都陷在暗沉里。
他們穿著看不出原色的破爛衣服,布料薄得像紙,補丁摞著補丁,露出的胳膊腿細得只剩骨頭,皮膚上還沾著沒洗干凈的煤灰與泥土。
可即便如此,這些人還是睡得極沉,眉頭緊鎖著,嘴唇干裂起皮,偶爾發(fā)出一兩聲無意識的呻吟,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白日里被鞭子抽著、被棍棒趕著干活,從天亮到天黑,連口熱飯都未必能吃上,早已被榨干了最后一絲力氣,只能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在這冰冷的鋪板上,連“痛苦”都成了奢侈。
夜凌云看著這一幕,胸腔里像有團火在燒,燒得他眼眶發(fā)緊,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上世紀魔都的包身工,至少還能換得幾文碎銀茍活,可這些人呢?
他們被當成牲口一樣使喚,被榨干血汗,連件蔽體的衣服、一口飽飯都得不到。
這他媽是現(xiàn)代社會?是朗朗乾坤下的人間?
他猛地攥緊對講機,指腹因用力而按得發(fā)白,聲音里憋著滔天的怒火,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陳桂林!上官前輩!行動——現(xiàn)在就開始!”
對講機里立刻傳來陳桂林的聲音,帶著點急促卻穩(wěn)當的調子:“你這嗓門,不用對講機都能聽見!槍響那會兒我們就動了,正往磚窯廠房那邊沖——故意弄出點動靜吸引火力,省得這群雜碎全往你那邊堵?!?
夜凌云嘴角一勾,扯出個冷硬又帶著狠勁的笑,眼底那點怒意早化成了待發(fā)的銳勁:“來得正好,我還怕他們不敢來!”
話音落,他抬手再次摸向胸口的項鏈盒,指尖一挑,取出一根泛著冷光的長條——那是他翻遍廢品廠、又打磨了半個月才弄來的防彈鈦合金料,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還透著點金屬特有的冷冽。
指尖剛貼上合金條,夜凌云周身瞬間覆上一層銀亮的金屬光澤,連眼尾都映著冷光,原本的皮肉質感變得堅硬如鋼。
他手臂微抬,銀亮的金屬肌理順著指尖流動變換,不過兩秒,一把刀刃鋒利、寒光逼人的長刀便握在了手中,刀身映著他眼底的厲色,連空氣都似被割得發(fā)緊。
他往門后一靠,長刀垂在身側,指節(jié)扣著刀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刀身。
外面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叫罵聲,還有陳桂林那邊故意弄出的碰撞聲——很好,魚全上鉤了。
夜凌云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的怒火徹底沉了下去,化成了攥在刀柄上的力道,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他等著,等著那些黑磚窯的惡徒撞進來,等著用這把刀,把他們加諸在這些人身上的苦難,連本帶利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