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帶著刺鼻的硫磺和金屬銹蝕的混合氣味,永無止境地沖刷著新港這座瀕死的巨獸。天空被厚重的、翻滾著紫紅色漩渦的蝕云徹底籠罩,曾經(jīng)璀璨的霓虹招牌如今大多熄滅,少數(shù)還在頑強閃爍的,也在雨水的沖刷下流淌下彩色的、如同污血般的毒溪,在龜裂的瀝青路面上蜿蜒流淌??諝庹吵淼萌缤痰难?,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葉的刺痛。
林戰(zhàn)站在一棟半坍塌的百貨大樓陰影里,雨水順著他赤裸的上身虬結(jié)的肌肉溝壑流淌,沖刷掉部分血污,卻沖不掉皮膚上那蛛網(wǎng)般密布的紫黑色裂紋。最觸目的是他的脊背——那根在焦土石碑前刺破皮膚而出的荒棘骨刺,此刻已生長到近半尺長,如同倒生的暗金色獠牙,猙獰地刺向壓抑的天空??噹г缫驯凰毫?,雨水沖刷著骨刺根部撕裂的皮肉,混合著暗金與淡紫的粘稠血液不斷滲出,滴落在腳下積水的路面上。
嘶…嘶…
血液滴落處,瀝青路面竟如同被強酸腐蝕般騰起縷縷刺鼻的白煙,留下一個個指頭大小的焦黑坑洞。
“這邊!快!”一個壓低的、帶著急切的女聲穿透雨幕。
林晚從街角一處被炸開的、銹跡斑斑的市政井蓋下探出頭,防毒面具的鏡片上也滿是水痕。她警惕地掃視著空曠死寂的街道,用力揮手。
林戰(zhàn)、蘇墨離、老馬和小武迅速從藏身處閃出。蘇墨離臉色依舊蒼白,每一步都顯得有些虛浮,但眼神卻比寒冰更冷,手中緊握著那柄劍鍔嵌入了幽藍星骸的“千機引”。老馬佝僂著背,焦黑的左臂用破布緊裹,僅存的右手拄著一根扭曲的鋼筋。小武背著簡陋的醫(yī)療包,藥鋤緊緊別在腰后,眼神里最后一絲稚氣已被磨礪成堅硬的警惕。
眾人迅速鉆入散發(fā)著惡臭和霉味的下水道入口。順著銹蝕的梯子向下數(shù)米,眼前豁然開朗——這里并非想象中狹窄的管道,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舊排水樞紐改造的避難所。幾盞依靠著微弱的生物電池運作的應急燈,散發(fā)著慘綠色的光芒,勉強照亮了這片潮濕、陰冷的空間。
二十三個身影瑟縮在冰冷的混凝土墻壁下??諝饫飶浡謶帧⒑钩?、傷口腐爛和劣質(zhì)消毒水的混合氣味。
一個身材魁梧、卻失去左臂的中年男人背靠墻壁,僅存的右手緊握著一對嚴重變形、沾滿黑紅血痂的金屬指虎。他裸露的右臂上,肌肉虬結(jié),布滿了新舊交錯的疤痕,眼神如同受傷的孤狼,警惕地掃視著新來的林戰(zhàn)等人。他是“鐵拳”張猛,曾是地下拳場的霸主。
角落里,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蜷縮著。她穿著臟污的連帽衫,帽檐壓得很低,但帽檐下,一只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機械義眼格外醒目。她的十指異常靈活,纏繞著數(shù)不清的數(shù)據(jù)線,指尖在懸浮于身前的一塊巴掌大小的、布滿裂痕的透明屏幕上飛速跳躍,屏幕上流淌著瀑布般的、令人眼花繚亂的二進制代碼。她是“幽靈瞳”零,頂尖的黑客。
在避難所中央,一個戴著厚厚鏡片、頭發(fā)凌亂的中年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拆卸著一個西瓜大小的、布滿復雜管線和接口的金屬圓球。圓球外殼上,一個模糊的“凈水廠-東區(qū)主泵”的蝕刻標識依稀可辨。他額角帶著干涸的血跡,眼鏡片裂了一道縫,眼神卻專注得可怕。他是工程師趙博文。
看到林戰(zhàn)等人下來,尤其是林戰(zhàn)背上那根猙獰的骨刺,避難所內(nèi)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倒吸冷氣的聲音。恐懼像實質(zhì)的潮水般彌漫開來。
“都閉嘴!”張猛低吼一聲,如同悶雷,瞬間壓下了騷動。他獨臂撐著墻壁站起,目光如電,直射林戰(zhàn):“你們是誰?怎么找到這里的?外面情況怎么樣?”
林戰(zhàn)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趙博文手中那個能量核心上,又掃過零面前流淌的代碼,最后定格在張猛身上。戰(zhàn)神意志帶來的敏銳感知,讓他瞬間捕捉到了這些人身上殘留的、微弱的武者氣息,以及那深藏在恐懼之下的不甘與憤怒。
“我們是為活著而來?!绷謶?zhàn)的聲音沙啞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密閉的空間內(nèi)回蕩,“也為…不讓更多的人死去。”
他指向趙博文手中的核心:“那東西,是東區(qū)凈水廠的主泵核心?”
趙博文猛地抬頭,眼鏡片后的眼睛充滿了血絲和驚恐:“你…你怎么知道?它…它過載了!差點baozha!我把它搶了出來!”
“搶出來?”林晚上前一步,語氣急促,“為什么搶它?凈水廠怎么了?”
趙博文臉上肌肉抽搐,浮現(xiàn)出巨大的恐懼和憤怒:“鋼鐵獠牙!那群瘋子!他們控制了全市的水脈!尤其是東區(qū)的主加壓泵站!”他猛地將手中的核心放在地上,手指顫抖著在零的透明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幾下。
嗡!
一張由綠色光線勾勒出的新港市地下管網(wǎng)全息地圖瞬間投射在眾人面前。地圖上,代表東區(qū)供水網(wǎng)絡的線路,此刻正散發(fā)著刺目、不祥的血紅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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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一種…一種紫色的液體!高濃度的!直接注入了加壓泵!”趙博文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憤怒,“那東西…那東西順著自來水管道流進了千家萬戶!喝了那水的人…都…都變成了怪物!肌肉像氣球一樣鼓脹,骨頭刺破皮膚,眼睛發(fā)著紫光…見人就咬!瘋了!都瘋了!”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指節(jié)瞬間破裂出血。
“基因?qū)用娴奈廴尽ㄏ蛘T導畸變…”零的機械義眼藍光急速閃爍,冰冷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博士…在制造生化兵器…用整座城市做培養(yǎng)皿?!彼w細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調(diào)出幾張模糊但驚悚的畫面:扭曲的人影在街道上咆哮,皮膚下鼓起蠕動的腫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整個避難所。絕望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所以,你們躲在這里,等死?”林戰(zhàn)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冰錐。
“不然呢?!”一個躲在角落里的年輕人崩潰地哭喊,“外面全是怪物!鋼鐵獠牙的機甲見人就殺!我們還能去哪?!”
“等死?”林戰(zhàn)重復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冰冷、甚至帶著一絲殘酷的弧度。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將布滿裂紋和骨刺的后背對著眾人,然后猛地一握拳!
嗡——!
他脊背上那根暗金色的荒棘骨刺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混合著兇戾、霸道、卻又帶著不屈意志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風暴瞬間席卷整個空間!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離得最近的幾個人被這股威壓沖擊得臉色煞白,踉蹌后退。張猛瞳孔猛縮,握緊了指虎。零的機械義眼瘋狂閃爍,數(shù)據(jù)流幾乎失控。
“看到了嗎?”林戰(zhàn)的聲音如同滾雷,“我也在被侵蝕!在異變!比你們更接近怪物!但我選擇站在這里!不是等死,而是用這身被詛咒的力量,去撕碎那些把我們變成怪物的zazhong!”
他猛地回身,燃燒著金焰與紫芒的雙眼掃過每一張驚惶的臉:“想活下去的!想替死去的親人朋友報仇的!想在這操蛋的末日里發(fā)出自己聲音的!撿起你們能找到的任何東西!刀、棍子、石頭、哪怕是一塊碎玻璃!跟我走!去宰了那些zazhong!去奪回能活下去的凈水!去把博士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死寂。只有應急燈電流的滋滋聲和粗重的喘息。
“媽的!干了!”張猛第一個暴吼出聲,獨臂將指虎狠狠砸在墻上,火星四濺!“老子這條胳膊就是被他們的狗屁改造人撕掉的!憋屈夠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零沉默地收起數(shù)據(jù)屏,從連帽衫下抽出一把閃爍著高頻電弧的短匕,動作快如鬼魅。機械義眼鎖定林戰(zhàn):“我需要凈水廠主控室的物理接口,能切斷污染源?!?
“算我一個!”趙博文紅著眼睛,抱起地上的能量核心,“我知道主泵站的結(jié)構(gòu)!我能幫你們找到核心控制閥!”
“還有我!”
“老子跟他們拼了!”
“為了我老婆孩子!”
壓抑的火山終于爆發(fā)!二十三名幸存者,無論男女老少,眼中都燃起了同一種火焰——那是絕望盡頭滋生的瘋狂,是仇恨點燃的決絕!
“好!”林戰(zhàn)眼中金紫光芒大盛,“那就讓我們…”
他的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撕裂聲打斷!
轟隆——?。?!
避難所連通地面的鋼制通風口柵欄,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從外部硬生生撕開、扭曲、拋飛!腥臭的雨水和冰冷的空氣倒灌而入!
緊接著,三道散發(fā)著濃烈惡臭和暴戾氣息的龐大陰影,堵住了那個破口!
“吼——!?。 ?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嘶吼聲中,三頭形態(tài)恐怖的蝕變體,踏著沉重的步伐,擠進了這狹小的避難空間!
左側(cè)一頭,身高超過三米,如同人立而起的巨熊。但它的身軀被瘋狂增殖的暗紫色肌肉組織完全覆蓋,形成一層厚厚的、布滿瘤狀凸起的生物裝甲,每一步踏下,混凝土地面都微微震顫。它的雙臂異化成兩柄巨大無比的、覆蓋著骨刺的“重錘”!代號:巨錘!
右側(cè)一頭,體型相對纖細,但動作迅捷如電。它的雙臂從肘部以下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柄閃爍著高頻寒芒、形如螳螂前肢的骨質(zhì)刃肢!刃肢邊緣呈鋸齒狀,高頻震顫著,切割空氣發(fā)出“嗡嗡”的死亡顫音!它的關節(jié)反曲,頭顱如同昆蟲,復眼閃爍著嗜血的紫光。代號:刀螂!
中間一頭最為詭異。它身形佝僂,胸腔如同被剖開般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并非內(nèi)臟,而是一個不斷搏動、噴濺著粘稠綠色液體的囊狀器官!囊口對準眾人,散發(fā)出濃烈的酸腐氣息。-->>代號:酸蝕者!
絕望剛剛被點燃,冰冷的死亡陰影便瞬間降臨!
“啊——!”幾個心理脆弱的幸存者發(fā)出驚恐的尖叫。
“閉嘴!想活命的就躲好!”蘇墨離厲喝一聲,霜白的“千機引”已然出鞘!劍身嗡鳴,丹勁流轉(zhuǎn),劍尖指向那最危險的酸蝕者!“林晚!保護非戰(zhàn)斗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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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林晚閃電般拔槍,脈沖shouqiang對準酸蝕者裂開的胸腔,同時厲聲指揮:“女人孩子退到最里面!趙工!零!找掩體!”
“刃肢交給我!”蘇墨離的聲音斬釘截鐵。她身影一晃,如同穿花蝴蝶,迎著刀螂沖去!劍鞘被她信手擲出,旋轉(zhuǎn)著精準地撞向酸蝕者噴來的第一股高壓酸液!
嗤啦——!
酸液被劍鞘擋下大半,但仍有少量濺射開來,落在地上和墻壁上,瞬間腐蝕出坑洞,冒出刺鼻白煙!
刀螂的復眼鎖定了蘇墨離,刃肢化作兩道交叉的死亡寒光,撕裂雨幕,快如閃電般斬向她的脖頸和腰腹!角度刁鉆狠辣!
“來得好!”蘇墨離眼中寒芒一閃,不退反進!手中“千機引”瞬間化作一片迷蒙的光幕!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聲清脆密集到極點的金鐵交鳴聲幾乎連成一片!七點凝練的寒星在刀螂的刃肢關節(jié)處同時炸開!
刀螂發(fā)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它的速度是快,但蘇墨離的劍更快、更準!七劍全部精準地點在它刃肢與身體連接最脆弱的應力節(jié)點上!高頻震顫的刃肢瞬間僵直,動作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
就是這瞬間的遲滯!
蘇墨離手腕一抖,劍光如毒蛇吐信,順著刃肢關節(jié)的縫隙直刺刀螂的復眼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