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太多了,若不是寡婦看他年輕,皮肉又生得嫩些,早就叫人生拔了牙把頭摁進水里。
舉人被餓了三日,糊了一嘴豬糞豬尿,終于老實了,不再慘嚎。
張?zhí)煨木驮谝粋€半夜,偷偷摸去豬圈里,問他。
“起來。”
張?zhí)煨氖箘艃夯嗡?
他也不知道這人醒沒醒,起不起得來。前幾日看他還挺有骨氣,聲音挺大,這三更半夜的,一豆燈火下在看,已經(jīng)是個眼呆嘴張,木愣愣的蠢人了。
“說話?!睆?zhí)煨牟荒蜔┑?,“問你幾個問題,答得出來,放你一條生路。答不出來……”
“我說,我說!”
他的嗓子就像破鑼,嚇得張?zhí)煨囊话盐孀×怂淖臁?
“你說便是了,叫這么大聲是想把所有人引過來給自己送葬么?”
他捂住嘴的這個人睜大眼睛,涕泗橫流地盯著他,張?zhí)煨南铀K,手騰地一下拿開了,不成想他居然自己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控制不住地發(fā)出嗬嗬聲。
張?zhí)煨囊欢葢岩蛇@個人是不是已經(jīng)瘋了,但是看他的眼睛還似神智清明,而他確實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好吧。
他倒也沒有想好要問什么?
改朝換代,哪朝哪代?太平盛世,年號幾何?
他猶豫了半晌,問道:“你的官印呢?”
舉人搖頭,眼淚越發(fā)洶涌。
“座師是誰?”
他說了個名字,張?zhí)煨臎]在書里看到過,不重要。
“他會派人來找你嗎?”
舉人瘋狂點頭。
真的嗎?也不重要。
“你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人,他叫……”
張?zhí)煨莫q豫了一下。
這一刻唯物主義又占上風(fēng),他若是真的要拿夢中夢見的一個名字來問眼前這個人,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又會如何?誰會真的信夢中之事?那也太可笑了,聽起來仿佛瘋的不是關(guān)在豬圈里的這個舉人,而是他自己。
不過。
不過他又不知道,這是他夢見的一個名字。
他如果聽說過,就說明他的夢是真的。他如果沒聽說過,那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更沒有關(guān)系了。
于是,張?zhí)煨膯?,你知道宮越這個人么?
很可惜,他知道。
他還知道自己犯了避諱,居然敢直呼皇子之名。天殺的那怎么是個皇子?皇子之于他,無異于大鵬于螻蟻。天殺的他要是真的和這個人有舊仇那豈不是完了?前世宿仇會結(jié)果于今世嗎?張?zhí)煨闹雷约河兴藁?,若是宿慧引來的宿仇,他寧可自己從出生就沒識過字、聽懂過人話。
他只能勸慰自己說,那畢竟是個皇子,看樣子即便不是主帥,然后也必成將軍,他只是路過了他們這一個小小的村子,根本不會記得有他這個人,也不會……他根本不可能再踏足這個地方。
或許是捕捉到了他一瞬間的失神和惶恐,那個在豬圈里打滾了幾天幾夜的舉人自以為拿捏住了他的命脈,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抱住張?zhí)煨牡耐?,嘶啞著聲音沒頭沒尾、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吼道,當(dāng)今圣人愛民如子,他既是天子門生……二皇子神兵天降,嵬軍已推至南漠邊境,不日將班師回朝。若是他們發(fā)現(xiàn)……若是有人記得,有人提起,他們一定會來找,一定會討個公道……
張?zhí)煨囊荒_蹬出去,把他甩在地上,冷笑道:“區(qū)區(qū)一個丟了官印的舉人?”
實際上他心慌了,不是因為這人的這番話,而是那些夢,執(zhí)刀相對的、被殘殺的、被暴虐的惡意裹挾著死不瞑目的夢。
那個人還在泥地里掙扎著要爬回來抓他。
刀光一閃,頭顱咕嚕嚕滾出去,血液洶涌地濺出來,淹沒了他的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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