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修明最近在頻繁地違反校規(guī)。他在母親的金牌上發(fā)現(xiàn)了神力殘留。那是一種可以回溯時間的魔法,只有禁書區(qū)有相關(guān)的資料能查閱。
至于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自從拿到那些神的饋贈,他開始頻繁地做夢。
他會夢見自己小時候。
那時候父母親仍在——很小很小的小時候了。他之所以這么能確定,是因為那絕對是一個嬰兒的視角,正常人會有嬰兒時期的記憶嗎?他看到父母模糊的笑臉和嬰兒床上吊著的旋轉(zhuǎn)玩具。
嬰兒的視角下一切都顯得有些巨大,他頻繁地進入這些夢境,沉浸在一些沒有意義的內(nèi)容中。他試圖挪動身體看清母親的臉,但也是徒勞無功。嬰兒的掙扎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每天,每一天,父母都在說一些聽不清的含混的句子,玩具也從同一個角度開始旋轉(zhuǎn)。
有一天半夜,宮修明終于忍無可忍地從夢中把自己氣醒。他瘋狂地揉了一會兒頭發(fā),以排解這種認知也被回溯成嬰兒水平的憋悶情緒。
“他們到底在商量什么……”
他從床上翻身下來,焦躁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對于父母的死,他早已有過猜測對象。沒錯,他的監(jiān)管者自稱曾經(jīng)和他母親有舊,但當(dāng)他父母出事時因為公務(wù)在身,沒能及時趕到,后來見到他在姨媽姨夫家過得還不錯,就沒有前去打擾;直到他十一歲,到了應(yīng)該入學(xué)的年紀(jì),他才帶著曾經(jīng)和他母親結(jié)成的“牢不可破的誓”出現(xiàn)。
完全睜眼說瞎話的一個人……宮修明揣測倘若沒有那個必須庇護他直到安全成年的誓在,監(jiān)管者應(yīng)該會冷眼旁觀他親戚虐待他,直到他成為社會底層,一個靠偷竊或者乞討為生的流浪漢,最后在寒風(fēng)中死在街頭。
可惜他在十一歲那年,真的獲得了神的一點眷顧。
母親的誓起效了,他被接來了這座島上。
平靜的六年就要結(jié)束了……他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了試煉,接下來就是白袍的正式考核。據(jù)說他的表現(xiàn)很受那些白袍們的青睞,他們盛贊“許多年未曾見到神眷如此濃厚的學(xué)徒了”,哈雖然是他的技巧和能力的功勞,但他們只會這樣閉著眼歌頌神明。
神明。
他想到了祂。
從前有人見過神明的真身嗎?
信徒們倘若真的有這個榮幸能面見祂,一定會大肆宣揚出去……不能怪宮修明認為自己是第一個見到祂的人。
怎么說……祂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樣。
那時他的念頭是,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
他們通常稱呼祂為愿望之神,希望之神,夢想神,萬能的主,很多狂信徒會直接說,“我主”。
“我主?!?
宮修明念出了聲,又覺得在一個人的房間這么做有點傻……這么說的話神會聽見他的聲音嗎?最好不要,那就更傻了。
奇怪,想到祂之后,他的煩躁就平息了下來。
神確實是無所不能的。
祂甚至能讓所有人認為這就是宮修明的金牌,屬于他的試煉獎賞。似乎除了宮修明本人,沒有任何人看到那個屬于他母親的名字。幻象,還是認知扭曲?
如果是后者,那神……
他曾經(jīng)懷疑祂的存在是一個集體的癔癥,謊。身負超自然力量的人捏造出這樣一種存在,來維護自己在普通人群體中的安全與利益,然后逐漸背離初衷,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樣一個用語包裝修飾的繁雜體系。小部分人得到尊崇與特權(quán),許多人前仆后繼地被蒙蔽、不明不白地死去。
神明真的存在,為什么容許有人作惡?祂有喜惡嗎?會對背叛的、不敬的人降下神罰嗎?
下次見到祂,他會想問祂這些問題。
——神可沒有承諾過會再見他、聽他問問題。
宮修明又在想,既然神行者們認為他神眷濃厚,那么他難道不可以直接向神祈求一個真相?歸根結(jié)底,他對父母的死心懷芥蒂,固執(zhí)地想自己找到一個確切的結(jié)果。
奇怪的自尊令他即使知道這一切假借信仰之名發(fā)生,卻不肯跪下直接去問。
祂已經(jīng)給了他許多線索。宮修明覺得,如果這是一種神的考驗?zāi)兀?
換作張?zhí)煨拿媾R這種情況,他一定不會在房間里轉(zhuǎn)圈轉(zhuǎn)得幾乎要把地板磨穿。一秒都不會猶豫,他能把地面跪出兩個窟窿。
人十七歲的時候可以有一些固執(zhí)、清高、幻想和自尊心,人三十歲了,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結(jié)果。
不過張?zhí)煨牡故侵懒嘶厮菽Хǖ氖隆?
這是不是意味著男主對他的信任更進一步?嬰兒時期的夢也稱得上隱私了。張?zhí)煨恼J為他的猜測方向沒錯。畢竟在他們的認知里,這個世界中任何沒有生命的實體-->>都可以成為神力的觸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