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沉重的青銅門在張誠君身后無聲合攏,將那間禁錮著萬載鬼王的特殊囚室徹底隔絕。門軸轉(zhuǎn)動的輕微摩擦聲,在死寂的通道里異常清晰,仿佛某種不祥的嘆息。通道兩側(cè)鑲嵌的照明靈石,散發(fā)的幽光勉強驅(qū)散濃稠的黑暗,卻將他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而巨大,如同一個隨時要掙脫束縛的魔神??諝饫镞€殘留著鬼王最后那聲凄厲詛咒的余韻,混合著囚牢深處萬年寒冰和靈魂腐朽的冰冷腥氣,絲絲縷縷,鉆進(jìn)鼻腔,帶來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剛才那場無聲的意志搏殺,其兇險程度遠(yuǎn)超任何刀光劍影的正面廝殺,耗費的心神如同被生生抽去了一截,沉甸甸的疲憊感正從四肢百骸悄然蔓延開來。他微微閉了閉眼,試將鬼王那雙充滿無盡怨毒與混亂的眼眸從識海中驅(qū)散。雖然他在物理上能輕松的壓制鬼王,但從精神層面來說,鬼王與他相差不大,所以說他也只是占了一絲上風(fēng)。
就在這心神稍懈的剎那——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來自地一心深處,又像九天之外的神只擂動了戰(zhàn)鼓。腳下歷經(jīng)萬載陣法加持、堅逾精金的山巖地面,猛地劇烈一跳!通道頂壁上簌簌落下細(xì)乜密的碎石粉塵,如同下了一場灰白的雪。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沉悶的撞擊聲由遠(yuǎn)及近,由下及上,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無可抗拒的節(jié)奏感,一波強過一波地撼動著整座宏偉的宮殿群!通道兩側(cè)墻壁上鑲嵌的照明靈石驟然明滅不定,如同風(fēng)中殘燭,每一次劇烈的震動都讓光芒瘋狂搖曳,將張誠君的身影撕扯得更加破碎猙獰。支撐通道的巨大石柱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那些歷經(jīng)歲月侵蝕都未曾磨滅的古老防御符文,此刻竟應(yīng)激般猛地亮起,流轉(zhuǎn)出刺目的金光,竭力抵抗著這股沛然莫御的沖擊波。
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咸腥氣息,冰冷、濕滑、帶著海藻腐爛和深海巨獸特有的原始腥臊,竟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巖石壁壘與守護(hù)大陣,無比突兀地席卷了整個通道!這味道是如此霸道而陌生,瞬間沖散了囚牢里的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原始、更為浩瀚的兇戾氣息,仿佛一頭沉睡億萬年的洪荒巨獸,正于深淵之底緩緩睜開了它冰冷無情的豎瞳。
張誠君猛地睜開雙眼,深邃的瞳孔深處,一絲混沌初開般的幽芒驟然閃過,快得如同錯覺。他霍然抬頭,目光穿透厚重的山巖穹頂,仿佛要刺破無垠的虛空,投向那仙武大陸之外、被無盡深藍(lán)所包裹的未知方向。
“?!彼统恋穆曇粼谡饎优c轟鳴的間隙里響起,帶著一種近乎金屬摩擦般的冰冷質(zhì)感,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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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武大陸的輪廓,在無盡之海那近乎永恒的蔚藍(lán)懷抱中,渺小得如同漂浮的一片孤葉。這片環(huán)繞大陸的浩瀚汪洋,是生命的搖籃,亦是吞噬一切的巨口。它的邊界在哪里?傳說中曾有法力通玄的大能修士駕馭著劈波斬浪的飛梭,帶著探索未知的雄心壯志深入汪洋,一去便是千年萬載,卻如同水滴匯入大海,再無一絲漣漪傳回。仙武大陸的史冊上,只留下寥寥幾筆模糊的記載和令人不寒而栗的空白。那深藍(lán)帷幕之外的世界,是永恒的謎團(tuán),是連最勇敢的靈魂都為之卻步的終極禁域。
而在這片足以令陸地修士魂飛魄散的恐怖深藍(lán)之下,卻存在著一個生機勃勃、光怪陸離的龐大帝國——海族的天堂。
水晶宮,這座矗立在深海最幽暗壓力核心處的宏偉都城,其根基深深扎入沸騰的海底火山群之上,汲取著狂暴的地脈能量。宮殿本身并非凡俗水晶,而是由無數(shù)萬年巨硨磲分泌的奇異物質(zhì)層層堆疊、生長而成,通體散發(fā)著一種幽冷、深邃、變幻不定的光芒。無數(shù)巨大的發(fā)光水母如同活著的燈籠,在宮殿外圍緩緩游弋,它們體內(nèi)透出的柔光,勉強勾勒出宮殿那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輪廓,在絕對黑暗的深海背景中,投下扭曲晃動的巨大陰影。宮殿外壁上,覆蓋著色彩斑斕、形態(tài)詭譎的深海珊瑚叢,它們無聲地蠕動、開合,吞吐著富含劇毒和靈能的深海流。各種形態(tài)猙獰、散發(fā)幽光的深海巨獸,如同最忠誠的守衛(wèi),在宮殿四周的黑暗水域中無聲逡巡,冰冷的豎瞳掃視著任何膽敢靠近的不速之客。
此刻,水晶宮最核心的“怒濤殿”內(nèi),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巖漿。殿內(nèi)沒有尋常的燈火,只有四壁和穹頂鑲嵌的、取自萬丈海溝深處的“玄陰魔石”,散發(fā)出幽幽的藍(lán)綠光芒,將一切都浸染在一片非人間的冰冷色調(diào)之中。巨大的、由整塊暗紅色火山熔巖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影。
他便是這片無盡深海的絕對主宰——夜叉王,迦羅。
迦羅的身軀極其魁偉,端坐王座之上,高度已逾兩丈。他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深海的靛青色,覆蓋著細(xì)密而堅韌、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鱗片,如同最精良的甲胄。肌肉虬結(jié)隆起,蘊含著baozha性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周圍粘稠的海水形成肉眼可見的渦流。他的頭顱有著類似鯊魚的輪廓,但更加猙獰,額骨高聳,兩只彎曲如刀的犄角閃爍著幽冷的寒芒,刺破海水。最令人膽寒的是那雙眼睛——巨大、外凸,瞳孔是純粹的金色豎瞳,此刻里面燃燒著足以焚毀萬物的暴怒火焰,目光所及之處,連那些散發(fā)著幽光的玄陰魔石似乎都黯淡了幾分。他手中隨意拄著一柄巨大無朋的暗金色三叉戟,戟尖無意識地輕輕點著王座下堅硬如鐵的海床,每一次輕點,都引發(fā)一次微不可查卻傳遞極遠(yuǎn)的地脈震動——這正是之前撼動仙武大陸的源頭。
王座之下,匍匐著形態(tài)各異的海族重臣:披覆厚重甲殼、形如巨龜?shù)呢┫啵幌掳肷硎前邤躺呶病⑸习肷韰s是妖嬈女子形態(tài)的祭司長;雙臂異化成巨大蟹鉗、甲殼上布滿尖刺的將軍……他們無不深深低著頭,身體在迦羅那狂暴的威壓下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連周圍的海水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水銀,擠壓著他們的軀體。
“廢物!”
迦羅的聲音如同億萬深海巨獸同時咆哮,又帶著尖銳刺耳的金鐵摩擦聲,轟然炸響在怒濤殿中,震得整個水晶宮都在嗡嗡作響!狂暴的聲浪化作實質(zhì)的沖擊波,轟然掃過殿內(nèi)。距離王座稍近的一叢巨大血色珊瑚,瞬間被這股蘊含著至尊巔峰力量的音波震得粉碎,化作漫天細(xì)碎的紅色粉末,在幽暗的海水中緩緩飄散。
“人族!”迦羅猛地站起身,龐大的身軀攪動起洶涌的暗流,他手中的暗金三叉戟重重頓地!“轟!”整個怒濤殿再次劇烈震顫,堅硬無比的海床被戟尖硬生生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蛛網(wǎng)般的裂紋瘋狂蔓延開去。他那燃燒著金色火焰的豎瞳,死死盯住跪伏在最前方、擁有巨大蟹鉗的將軍。
“那些早該在塵埃里腐爛的螻蟻!竟敢在仙武大陸再次抬頭!竟敢燃起所謂的‘復(fù)興’之火!”迦羅的聲音里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憎惡和一種近乎被褻瀆的狂怒,“他們屠戮我海族巡狩的戰(zhàn)士,他們的船只染指我深海子民世代棲息的漁場,他們貪婪的爪子,甚至伸向了我族神圣的遠(yuǎn)古海淵遺跡!就在本王的眼皮底下!”
他每說一句,身上的威壓就暴漲一分,靛青色的鱗片縫隙間,開始逸散出絲絲縷縷帶著毀滅氣息的黑紅色能量,如同來自深淵的毒焰,將他周圍的幽暗海水灼燒得滋滋作響,蒸騰起大片的詭異氣泡。
“恥辱!這是對整個海族,對本王迦羅,最大的侮辱!”迦羅的聲音拔高到極致,如同撕裂錦帛,“本王以深海之名立誓!以夜叉之血為證!仙武大陸之上,凡人族血脈,無論男女老幼,雞犬不留!定要將其徹底抹去,讓那片土地,永遠(yuǎn)沉入我海族的無盡深淵,化為滋養(yǎng)我族的水草泥潭!唯有鮮血與死亡,方能洗刷這份恥辱!唯有徹底的毀滅,才能平息本王的怒火!”
那最后一句誓,如同九幽寒冰凝結(jié)成的巨錘,狠狠砸在每一個匍匐的海族心頭。冰冷徹骨的殺意,比萬丈海溝底部的寒流更加刺骨,讓所有海族重臣的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
“傳吾王令!”迦羅猛地舉起那柄象征著無上權(quán)柄與力量的暗金三叉戟,戟尖直指上方,仿佛要刺破無盡海水的阻隔,洞穿那遙遠(yuǎn)的陸地,“海族各部!即刻起,傾盡所有!百萬大軍,給我集結(jié)!”
“目標(biāo)——仙武大陸!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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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羅那飽含毀滅意志的咆哮還在怒濤殿冰冷的幽光中回蕩,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王座側(cè)后方巨大珊瑚叢的陰影里無聲滑出。他出現(xiàn)的如此自然,仿佛本就是那片陰影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與迦羅的狂暴兇戾截然不同的存在——軍師,墨鱗。
他的身形在海族中堪稱“纖細(xì)”,僅比普通人類高大些許。通體覆蓋著一種極其細(xì)密、光滑如最上等黑曜石般的鱗片,在幽暗的玄陰魔石光芒下,流動著一種近乎液態(tài)的、深不見底的墨色光澤,仿佛能將周圍的光線都吞噬進(jìn)去。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五官輪廓被一層薄薄的黑霧籠罩,只有一雙眼睛清晰可見——那是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瞳孔是純粹的銀灰色,冰冷、無機質(zhì),不含一絲情感波動,仿佛能看穿一切虛妄,直達(dá)事物最冰冷的本質(zhì)。他身穿一件樣式古怪的深藍(lán)色長袍,袍子上用秘銀絲線繡滿了不斷流轉(zhuǎn)、變幻的玄奧符文,隨著海水的波動,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散發(fā)出微弱卻令人心悸的空間波動。
墨鱗無聲無息地滑行到暴怒的迦羅王座之下,姿態(tài)恭敬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感。他沒有像其他海族大臣那樣匍匐,只是微微躬身。當(dāng)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抬起,對上迦羅燃燒著毀滅火焰的金瞳時,殿內(nèi)狂暴肆虐的能量仿佛瞬間被投入了一塊極寒玄冰,連海水翻涌的湍流都為之停滯了一瞬。
“吾王息怒?!蹦[的聲音響起,如同兩塊千年寒冰相互摩擦,低沉、平穩(wěn),沒有一絲波瀾,“毀滅的意志已如深淵漩渦,無可阻擋。然,仙武大陸人族,雖如螻蟻,其傳承之堅韌,亦如那海底火山口的‘蝕骨藤’,萬載巖漿亦難盡焚。盲目沖擊,恐徒耗我族勇士之血。”
迦羅巨大的鼻孔噴出兩道灼熱的白氣,將附近的海水瞬間煮沸,發(fā)出嘶嘶聲響。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墨鱗,金色豎瞳中火焰跳動,但狂暴的殺意似乎被這盆冰水澆熄了一絲,多了一絲審視的意味。他并未立刻斥責(zé),只是握著三叉戟的巨大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墨鱗那模糊面容下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如同冰面裂開一道細(xì)冬勢,直搗黃龍。然,人族有‘天穹壁壘’,乃遠(yuǎn)古遺留,雖殘破不堪,其核心陣眼仍存,若強行擊之,恐遭反噬,徒增變數(shù)?!?
他枯瘦、覆蓋著墨色細(xì)鱗的手指在空中極其緩慢地劃動。隨著他的動作,那些深藍(lán)長袍上繡著的玄奧符文驟然亮起,銀色的光芒刺破幽暗。符文脫離衣袍,在他指尖匯聚、扭曲、重組,頃刻間在他面前的海水中,構(gòu)筑出一幅極其精密、閃爍著微光的立體海圖!
這海圖并非靜止,它清晰地呈現(xiàn)出仙武大陸曲折的海岸線,以及其外圍洶涌的無盡之海。而在大陸沿海的幾處關(guān)鍵位置——幾座雄城巨港的所在——亮起了數(shù)個巨大的、緩緩旋轉(zhuǎn)的淡金色復(fù)雜符文虛影,彼此之間由細(xì)密的金色光線相連,構(gòu)成一個籠罩大陸邊緣的巨大網(wǎng)絡(luò)。這正是人族賴以對抗深海威脅的“天穹壁壘”陣法的核心節(jié)點投影!
墨鱗銀灰色的瞳孔冰冷地聚焦在海圖之上,指尖精準(zhǔn)地點向其中一處相對黯淡的金色節(jié)點——那正是人族沿海重鎮(zhèn)“碧波城”對應(yīng)的防御核心?!按颂?,‘碧波’之眼。”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冰冷的公式,“三百年前,人族‘赤陽尊者’為取‘海心焱’,曾強行催動此陣眼核心之力,深入我族‘熔火海淵’,雖得逞一時,卻已傷及此陣眼本源。其防御之力,十不存一,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早已脆弱不堪,如同朽木?!?
他的指尖又移向旁邊另一處光芒稍盛的金色節(jié)點?!岸颂帲?zhèn)?!郏c‘碧波’之眼通過‘金鱗地脈’相連,乃壁壘網(wǎng)絡(luò)之關(guān)鍵樞紐。若‘碧波’驟毀……”他指尖凝聚起一點極其微小的、卻散發(fā)著恐怖湮滅氣息的墨色光點,輕輕點在那代表“碧波”的金色虛影之上。
嗡!
海圖中,那代表著“碧波”陣眼的金色符文驟然劇烈閃爍,隨即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塊,瞬間崩潰、消散!幾乎在同一剎那,與它相連的金色光線猛地斷裂、黯淡。緊接著,如同連鎖崩塌,代表“鎮(zhèn)?!惫?jié)點的金色符文也劇烈震蕩起來,光芒急劇衰減,變得明滅不定。整個籠罩大陸海岸線的淡金色網(wǎng)絡(luò),以“碧波”為原點,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扭曲的黑色缺口,并且那黑暗還在沿著光線網(wǎng)絡(luò)向四周迅速蔓延、侵蝕!
“壁壘之鏈,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隅崩,則全局潰。”墨鱗收回手指,那湮滅的墨點隨之消失。他銀灰色的瞳孔轉(zhuǎn)向迦羅,如同兩輪冰冷的月亮,“百萬大軍,當(dāng)以此為鋒矢之尖。破‘碧波’朽陣,毀‘鎮(zhèn)?!瘶屑~。天穹壁壘既破,人族沿海千里,再無屏障可。吾王神戟所指,我海族勇士的鐵蹄,將踏碎每一寸沾染人族氣息的土地。此謂,以點破面,一擊碎其脊梁?!?
殿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海圖潰散的金色光點還在幽暗的海水中緩緩飄落,如同無聲的挽歌。所有匍匐的海族重臣,都被這冰冷、精準(zhǔn)、殘酷到極致的推演所震懾。即使是迦羅,眼中那焚燒萬物的金色火焰也微微凝滯,隨即爆發(fā)出更加熾烈、更加志在必得的兇光。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握緊三叉戟的長柄,靛青色的臉上,緩緩裂開一個猙獰到極致的笑容。
“好!”迦羅的聲音如同悶雷滾動,帶著嗜血的興奮,“墨鱗軍師,此計甚妙!就依此行事!傳令——”
他手中的暗金三叉戟再次高高舉起,戟尖爆發(fā)出撕裂深海的恐怖光芒:
“目標(biāo),碧波城!裂戟先鋒,給我撕開那道腐朽的口子!百萬海族兒郎,隨本王——踏平仙武!”
迦羅那踏平仙武的怒吼如同無形的號角,穿透水晶宮的壁壘,瞬間點燃了整片無盡深海的兇性。
水晶宮外圍,那片-->>更加幽暗、壓力足以碾碎精鋼的深淵海床,開始如同巨獸的脊背般緩緩隆起。覆蓋其上的萬年沉積巖層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寸寸龜裂、剝落,露出下方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巨大鱗甲。一聲沉悶到足以讓靈魂凍結(jié)的咆哮從地底深處傳來,帶著遠(yuǎn)古洪荒的蒼茫與暴戾。一頭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巨獸——深海霸鰲,正被海族秘法徹底喚醒!它背負(fù)著如同移動山脈般的戰(zhàn)爭堡壘,那堡壘由無數(shù)巨大珊瑚礁、鯨骨和深海合金鑄造而成,布滿猙獰的炮口和撞擊角。隨著霸鰲的蘇醒,無數(shù)依附在它龐大身軀上的發(fā)光水母、海葵和奇異珊瑚蟲紛紛被震落,在深海中拖曳出短暫的、星星點點的死亡光帶。
以水晶宮為中心,方圓數(shù)萬里的海域徹底沸騰了。不再是尋常的海流涌動,而是被一股股狂暴的、充滿殺伐意志的能量洪流所取代。幽暗的海水被無數(shù)高速穿梭的身影撕裂:
體型龐大如小山的“覆海魔鯨”,皮膚如同粗糙的礁石,它們巨大的背脊上馱負(fù)著巨大的巖石平臺,上面密密麻麻站滿了身披骨質(zhì)重甲、手持長矛利刃的鯊人戰(zhàn)士。鯊人們雙目赤紅,喉間發(fā)出低沉的、渴望撕咬的咆哮聲。
成群結(jié)隊的“雷光旗魚”如同出鞘的藍(lán)色閃電,它們細(xì)長的尖喙上纏繞著刺目的雷光,在深海中拉出無數(shù)道炫目的死亡軌跡。它們的目標(biāo)是天空,是撕碎人族可能升空的任何飛舟。
龐大而笨拙、形如巨型海星的“磐石海星獸”,緩緩移動著山岳般的身軀,它們的體表覆蓋著厚厚的巖石甲殼,上面開鑿出無數(shù)孔洞,孔洞中探出閃爍著寒光的巨型弩炮。它們是移動的攻城炮臺。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形態(tài)介于生物與元素之間的恐怖存在——“幽影水母群”,它們龐大的半透明傘蓋籠罩著大片海域,無數(shù)劇毒觸手在身下飄舞,所過之處,海水被染成一片詭異的墨綠,任何生靈觸之即化;“冰霜巨魷”,龐大的頭顱上數(shù)十只復(fù)眼閃爍著幽藍(lán)的寒光,巨大的觸腕每一次攪動,都在海水中凝結(jié)出大片大片的尖銳冰棱風(fēng)暴,呼嘯著席卷前方。
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海族戰(zhàn)士,駕馭著海馬、巨龜、劍魚乃至被馴服的兇猛海獸,如同洶涌的黑色潮水,從海底峽谷、從珊瑚森林、從幽暗的海溝深處涌出。百萬之眾!他們的鱗甲、武器、坐騎在幽暗的海底閃爍著冰冷的光,匯聚成一片片移動的、令人窒息的死亡光斑。低沉而充滿原始野性的戰(zhàn)吼、海獸的咆哮、武器碰撞的鏗鏘聲,混合著海水被無數(shù)軀體攪動的巨大轟鳴,形成一股足以碾碎靈魂的毀滅聲浪,在深海中瘋狂回蕩、疊加!
這百萬海族的洪流并非無序。在墨鱗那無形的意志和冰冷符文的指引下,龐大到令人絕望的軍團(tuán),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如同被無形巨手梳理過的致命洋流,高速而有序地奔涌——目標(biāo),直指仙武大陸沿海,那因軍師推演而注定成為災(zāi)難源頭的“碧波城”!
而在整個軍團(tuán)的最前端,一道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彈,裹挾著撕裂一切的狂暴氣勢,轟然沖在最前!
先鋒大將,裂戟!
他的體型比迦羅稍遜,但肌肉賁張得更加夸張,充滿了純粹毀滅性的力量感。皮膚是比迦羅更深的墨藍(lán)色,上面布滿了仿佛被巖漿灼燒過的扭曲疤痕。他使用的是一柄比迦羅的三叉戟更加粗獷、更加巨大的黑沉三叉戟,戟身布滿了猙獰的倒刺,戟尖則纏繞著肉眼可見的、如同實質(zhì)的猩紅色煞氣,僅僅是存在本身,就令周圍的海水發(fā)出被腐蝕的滋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