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帶運河區(qū)的清晨,是被遠處貨輪的汽笛和近處垃圾車沉悶的壓縮聲喚醒的。稀薄的陽光艱難地穿透工業(yè)時代遺留的霧霾,灑在斑駁的墻體和渾濁的運河水面,折射出一種灰敗的光澤。
蘇安安在硬板床上醒來,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提醒著她昨日經歷的驚心動魄。短暫的迷茫后,警惕性立刻壓倒了睡意。她悄無聲息地起身,赤腳走到門邊,耳朵貼在粗糙的木門上,仔細傾聽了片刻。走廊外一片寂靜,只有樓下隱約傳來老夫妻看電視早間新聞的模糊聲響。
暫時安全。
她退回房間,從背包里拿出最后半瓶飲用水和一小塊壓縮餅干,這就是她的早餐。一邊機械地咀嚼著干硬的食物,她一邊攤開昨天在路邊舊貨攤用現(xiàn)金購買的、皺巴巴的城市地圖,用鉛筆在“銹帶運河區(qū)”畫了一個圈。
“歸零”狀態(tài)下的生存,遠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和孤獨。每一分錢都需要精打細算,每一個決定都可能關乎暴露的風險。
生存是第一要務。
吃完簡單的早餐,她開始清點所剩無幾的現(xiàn)金??鄢恢艿姆抠M,剩下的錢必須支撐她至少一個月的基本生活——如果她不想冒險使用電子支付或去正規(guī)超市留下記錄的話。
她需要找到一個穩(wěn)定的、支付現(xiàn)金的臨時工作,或者一個能獲取免費食物的地方。同時,她還需要一個能夠安全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不能使用自己的手機和任何聯(lián)網設備,她需要了解新聞,尤其是……是否有關于“公司”、關于林老師他們的消息,哪怕只是蛛絲馬跡。
將地圖和現(xiàn)金小心收好,蘇安安再次進行了簡單的偽裝——戴上帽子眼鏡,換上最不起眼的舊衣服。她決定今天先去探索一下周邊環(huán)境,重點是尋找可能的信息源和食物來源。
白天的銹帶運河區(qū)比夜晚多了幾分生氣,但也更加魚龍混雜。廢棄的廠房門口聚集著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巷子深處傳來可疑的討價還價聲,流浪漢在橋洞下整理著他們的家當。蘇安安盡量低著頭,避開人群的目光,像一個真正的、生活在此地的邊緣少女,默默觀察著一切。
她避開那些明顯由幫派控制的區(qū)域,沿著運河岸邊的步道行走。在一個拐角處,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由廢棄集裝箱改造而成的、看起來頗為另類的“書店”。招牌是用噴漆隨意寫的“渡鴉雜貨”,門口掛著串鈴鐺,櫥窗里堆滿了各種舊書、過期雜志和稀奇古怪的手工藝品。
直覺告訴她,這里可能有點特別。她猶豫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
鈴鐺“叮當”作響。店內空間不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張、灰塵和淡淡的草藥混合的奇特氣味。一個穿著破舊帆布圍裙、頭發(fā)花白雜亂的老者正坐在柜臺后,就著一盞老式臺燈的光線,慢條斯理地修補著一本厚皮古籍。他抬起頭,渾濁卻銳利的眼睛透過老花鏡片掃了蘇安安一眼,沒有說話,又低下頭繼續(xù)手中的活計。
蘇安安松了口氣,對方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好奇。她假裝隨意地瀏覽著書架,目光卻飛快地掃過那些過期的報紙和雜志。這里的信息至少比官方渠道滯后幾天,但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被主流媒體忽略的、不尋常的報道。
她挑了幾本最便宜的過期新聞周刊和一本介紹本地傳說的舊書,走到柜臺前,用現(xiàn)金付了款。老者接過錢,看也沒看就扔進一個木盒里,依舊沉默。
就在蘇安安拿起書準備離開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柜臺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竹編籃子里放著的東西——幾塊灰撲撲的、形狀不規(guī)則的石頭碎片。那些碎片看起來毫不起眼,但蘇安安胸前的圣所樞紐卻猛地傳來一陣清晰的、帶著警示意味的灼熱感!
這感覺……與之前在黑石洞穴、在赫爾庫斯小屋感受到的異常能量殘留有些類似,但更加微弱和……死寂?
她心中一動,假裝好奇地指著那些碎片問道:“老板,這些是什么石頭?看起來挺特別的?!?
老者再次抬起頭,這次目光在蘇安安臉上停留了幾秒,才用沙啞的嗓音慢悠悠地說:“河邊撿的廢料,沾了點不干凈的東西。小姑娘,好奇害死貓?!?
他的話語意有所指,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洞察一切的光芒。
蘇安安心中一凜,不敢再多問,拿起書匆匆離開了雜貨店。老者的警告和圣所樞紐的反應,都表明那些石頭碎片絕不普通。這個“渡鴉雜貨”和它的老板,恐怕也不簡單。
帶著一絲不安和更多的疑問,蘇安安繼續(xù)她的探索。在另一個街區(qū),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由社區(qū)教堂運營的、面向貧困人群的免費午餐發(fā)放點。這解決了她食物來源的一大難題。
下午,她回到那個狹小昏暗的房間。拉上窗簾,她迫不及待地翻看起買來的新聞周刊。大部分是社會新聞、娛樂八卦,似乎一切如常。但當她翻到一本兩周前的周刊內頁時,一則篇幅不大的報道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