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奶奶抬起布滿褶皺的眼皮,看了沈璃珠很久。
久到沈璃珠以為自己問了一個(gè)多么愚蠢的問題,指尖都蜷縮起來。
“刺繡,不是門手藝?!?
老人開口,聲音平緩。
“是磨心性的刀?!?
“你這丫頭,心上全是豁口,再不磨,就要碎了?!?
姜奶奶說著,從身邊一個(gè)針線笸籮里,拿起一塊繃好的素白綢布和針線。
遞到她面前。
“想學(xué),就拿去?!?
沈璃珠愣愣地接過,那小小的繡繃,在她手里卻重如千斤。
“謝謝奶奶?!?
從那天起,沈璃珠的生活變得無比簡單。
清晨被院子里的鳥鳴喚醒,吃過早飯,就搬個(gè)小板凳坐在桂花樹下,跟著姜奶奶學(xué)刺繡。
第一步,練手穩(wěn)。
她連拿針的姿勢都學(xué)了好久。
那細(xì)細(xì)的銀針在她指間,總是不聽使喚。
不是扎得太深,就是浮在表面。
第一天,她只練習(xí)最簡單的平針。
一排歪歪扭扭的紅線,像蚯蚓一樣爬在潔白的綢布上,丑得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心不靜,手就不聽話。”
姜奶奶頭也不抬,手里的鳳凰翎羽又多了一層絢爛的色彩。
沈璃珠咬住下唇,拆了重來。
第二天,她的指腹上就布滿了細(xì)小的針眼。
一不小心,針尖就扎進(jìn)肉里,沁出一顆小小的血珠。
她把手指含進(jìn)嘴里,鐵銹味的血腥氣在舌尖散開。
那點(diǎn)刺痛,反倒讓她混亂的思緒找到一個(gè)落點(diǎn)。
她想起顧霆洲。
他曾經(jīng)手把手教自己寫毛筆字,溫?zé)岬恼菩陌氖?,帶著她一筆一劃。
那時(shí)的耐心,都去了哪里?
“又走神了?!?
姜奶奶的聲音扎破了她的回憶。
沈璃珠回神,看著繡布上又多出來的一個(gè)歪扭針腳,懊惱地閉上眼睛。
姜淼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出來,看見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忍不住笑。
“我說珠珠,你這是繡花呢,還是繡血滴子呢?”
拿起沈璃珠的手,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針孔,嘖嘖兩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容嬤嬤上過大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