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元年秋,洛陽東宮凝芳殿的夜宴已至三更。殿外金風送爽,階下梧桐葉簌簌飄落,殿內卻暖意融融,青銅燈盞里的鯨油燃得正旺,將滿殿君臣的面容映得明滅不定。太子楊燁執(zhí)起酒盞,目光掃過座中神色各異的門閥重臣,指尖卻悄然攥緊了絹帕——他知道,這場以“品鑒新糧”為名的夜宴,早已成了五姓七望與東宮的無聲戰(zhàn)場。
    “諸位公侯,”楊燁起身離席,聲音清亮如玉石相擊,“今日請諸位來,一是嘗新,二是議事。這土豆畝產千斤,番薯耐旱耐澇,若能在關中、河北推廣,三年之內,我大隋可無饑饉之憂。”他說著,示意內侍將瓷盤里的蒸土豆分贈眾人,目光卻在觸及博陵崔氏宗主崔弘度時微微一沉。
    崔弘度捻起土豆,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半晌才冷笑道:“太子殿下,我大隋自開皇以來,以均田制養(yǎng)民,以世族輔國,何來饑饉之憂?這山野之物,若真推廣開來,怕是要亂了農時,擾了民心?!彼捯魟偮?,范陽盧氏的盧愷立刻附和:“崔公所極是。我等世族,世代經營田畝,豈會不知農桑之理?太子此舉,怕是聽了奸人蠱惑,忘了祖宗規(guī)矩?!?
    楊燁心中冷笑。他穿越到這大隋已近十年,從一個懵懂的異世魂靈,長成如今儲君,早已摸清了這些門閥的心思。他們怕的不是土豆番薯,是怕這些新糧打破均田制下的土地壟斷,怕他借著推廣新糧的由頭,削弱世族勢力,加強中央集權。他正要反駁,卻見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內侍總管李德全跌跌撞撞跑進來,臉色慘白:“殿下!陛下……陛下駕臨!”
    滿殿君臣頓時噤聲,紛紛起身迎駕。楊堅身著赭黃常服,龍行虎步踏入殿中,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楊燁身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朕聽說,諸位對太子推廣新糧之事頗有微詞?”他頓了頓,不等眾人回話,便拿起瓷盤中的番薯,掰下一塊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后頷首:“此物甘甜軟糯,飽腹感強,確是好糧。太子此舉,利國利民,朕準了?!?
    楊堅的話如驚雷般炸在殿中,崔弘度等人臉色驟變,卻不敢反駁。楊燁心中一暖,眼眶微微發(fā)熱。這十年里,楊堅待他如親子,不僅力排眾議立他為太子,更在他推行科舉、整頓吏治時屢屢撐腰。可這份信任,也讓他成了門閥的眼中釘——他們不敢對楊堅動手,便只能將矛頭對準他這個儲君。
    夜宴散后,楊燁帶著侍衛(wèi)返回東宮寢殿。月色如水,灑在青石路上,映出他修長的身影。他邊走邊思索,崔弘度今日的態(tài)度格外強硬,盧愷更是話里藏刀,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前世他在歷史書上讀過,五姓七王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手段狠辣,連皇室都敢算計。如今他動了他們的奶酪,他們定會使出陰招。
    “殿下,小心!”貼身侍衛(wèi)統(tǒng)領秦瓊突然大喝一聲,猛地將楊燁撲倒在地。幾乎是同時,三支羽箭破空而來,釘在楊燁方才站立的地方,箭羽還在微微顫動。楊燁只覺后背一陣刺痛,想來是被碎石擦傷,他顧不上疼痛,抬頭望去,只見暗處竄出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手持長刀,朝著他們撲來。
    “護駕!”秦瓊拔劍出鞘,聲音震徹夜空。東宮侍衛(wèi)紛紛拔刀迎戰(zhàn),與黑衣人纏斗在一起。楊燁被侍衛(wèi)護在中間,目光死死盯著為首的黑衣人——那人身材高大,刀法狠厲,每一刀都朝著侍衛(wèi)的要害砍去,顯然是頂尖高手。他心中一緊,這些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取他性命。
    “殿下,此地危險,快隨我退入寢殿!”秦瓊一邊格擋黑衣人,一邊朝著楊燁喊道。楊燁卻搖了搖頭,他知道,一旦退入寢殿,就會被困住,到時候更難脫身。他環(huán)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假山,便對秦瓊喊道:“秦大哥,帶我去假山那邊,那里易守難攻!”
    秦瓊點頭,揮劍逼退面前的黑衣人,護著楊燁朝著假山跑去。黑衣人緊追不舍,刀光劍影中,不時有侍衛(wèi)倒下,鮮血染紅了青石路。楊燁的心像被揪緊一般,這些侍衛(wèi)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卻為了保護他而犧牲,他心中既有愧疚,又有憤怒。
    跑到假山腳下,秦瓊將楊燁護在假山石后,自己則守在入口處,與黑衣人對峙。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太子殿下,束手就擒吧!你推行新政,得罪了天下世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楊燁握緊拳頭,大聲反駁:“我推行新政,是為了大隋百姓,為了大隋江山!你們這些世族爪牙,為了一己私利,竟敢刺殺儲君,難道就不怕誅連九族嗎?”
    “誅連九族?”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聲,“殿下,你太天真了。今日之事,就算失敗了,也只會算在我們這些死士頭上-->>,與五姓七望無關。你以為陛下真的會為了你,與整個世族為敵嗎?”
    楊燁心中一沉,他知道黑衣人說的是事實。楊堅雖然支持他,但也需要平衡世族與皇權的關系,若是真的追查到底,恐怕會引發(fā)朝堂動蕩??伤荒芫瓦@么認輸,他不僅要活下去,還要繼續(xù)推行新政,改變這大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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