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指尖剛觸到甲板圍欄,咸澀的海風便卷著碎浪撲上她的臉頰。
她望著遠處海天交界處跳動的金芒,忽然想起小時候在里約熱內(nèi)盧的沙灘上,曾見過水手用貝殼拼出的"世界盡頭"圖案。
此刻真正站在遠航的艦隊中,才發(fā)現(xiàn)所謂盡頭不過是另一片藍的開始,像被巨人揉皺又展平的藍絲絨,在陽光下發(fā)著細碎的光。
"小心晃。"林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警覺。
他伸手扶住安娜的腰,掌心觸到她腰間新掛的銀鈴——那是昨夜她用巴西瑪瑙跟艦上老水手換的,說是"聽見鈴聲就知道丈夫在附近"。
安娜轉(zhuǎn)身時,銀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她的眼睛亮得像船頭的銅燈,栗色卷發(fā)被海風吹成肆意的弧度:"你看!海豚!
"她拽著林燁的袖口,指向左舷外躍出水面的灰影,尾鰭拍碎的浪花里竟泛著淡淡的熒光。
林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嘴角不自覺揚起。作為人仙境強者,他早已知曉這片海域有群居海豚,但此刻從安娜眼中看見的驚喜,卻比任何仙術(shù)都更令他心動。
"那是南美海域特有的夜光豚。"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肩頭,布料上還帶著他身上的暖香,"大華的《海族志》里說,它們的鱗片能映出航海者的心事。"
"那它們現(xiàn)在映出的,一定是滿船的菠蘿蜜干。"安娜笑著拽了拽披風,忽然從裙兜里掏出塊裹著油紙的甜餅,"老廚子教我做的大華酥餅,里面加了巴西堅果。你嘗嘗?"
酥餅咬開時,糖霜混著堅果碎落在披風上。
林燁看著安娜沾著糖屑的唇角,忽然想起在巴西王宮的宴會上,她也是這樣毫無顧忌地吃著甜點,眼角眉梢都是不加掩飾的歡喜。"大華的酥餅講究三口見餡。
"他用指尖替她拂去碎屑,劍氣在指尖凝聚成細小的銀線,將掉落的糖霜掃成一朵云紋,"你這手藝,怕是要讓御膳房的老師傅們羞愧了。"
安娜笑得前仰后合,銀鈴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她忽然指著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島嶼輪廓:"那是不是你說的千帆島?聽說島上的礁石會唱歌?"
"是千帆礁。"林燁順著她的手勢望去,眼中泛起一絲回憶,"五十年前,大華艦隊曾在這里遇見過風暴。
所有艦船的風帆都被撕碎,唯有旗艦的鎮(zhèn)浪旗intact。后來礁石吸收了旗上的仙氣,每當有船只經(jīng)過,就會發(fā)出類似風穿過帆布的聲音。"
"那我們靠岸時,我要撿一塊礁石回去。"安娜的指尖在圍欄上輕輕敲擊,仿佛在彈奏無形的琴弦,"放在咱們的船艙里,這樣就算聽不見海浪聲,也能聽見大華的風。"
林燁心中一動。"咱們的船艙"——這五個字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輕輕漫過他早已被劍氣淬煉得堅硬的心。
他想起出發(fā)前,特意讓人將船艙的舷窗拓寬三寸,只為讓安娜能更好地看海。此刻她披著他的披風,站在他身邊,發(fā)梢沾著他的劍氣,眼中映著他的世界,忽然覺得這具承載著千年修為的身軀,竟比少年時第一次握劍還要輕盈。
夜幕降臨時,安娜趴在甲板的欄桿上,望著漫天星斗出神。南半球的星空比巴西更璀璨,銀河像條撒滿碎鉆的綢帶,橫跨整個天幕。林燁站在她身后,指尖輕輕掐訣,劍氣化作點點熒光,在她眼前勾勒出大華星圖的輪廓。
"那是天璣三垣。"他的聲音混著海浪聲,低低落在她耳側(cè),"最亮的那顆是將星,傳說每一位大華的將領(lǐng)誕生時,它就會閃爍三次。"
"那你誕生時,它一定閃得像煙花。"安娜轉(zhuǎn)頭時,睫毛掃過他手腕,"我小時候總對著里約熱內(nèi)盧的基督像許愿,希望能去最遠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