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機的扳機在食指下輕輕顫動,我突然想起歷史課上學的“靖康之變”,想起高俅后來禍國殃民的種種。但此刻更重要的,是讓這個老賊明白,惹錯了人?!澳恪闶橇譀_?”高俅的酒壺摔在地上,酒液在青磚上蜿蜒成血的形狀。我扯下蒙面巾,沖他笑:“是,也不是。您只需要知道,以后汴梁城不會再有高衙內強搶民女,也不會有太尉府私設公堂。”
離開太尉府前,我在墻上用狗血畫了頭咆哮的豹子——這是給開封府尹的警示,也是給江湖好漢的信號?;氐郊視r,林娘子正對著燭火發(fā)呆,案上擺著我愛吃的蟹粉豆腐。“官人……”她欲又止,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衣襟上。我洗凈手,從懷里掏出那枚和田玉佩,輕輕放在她掌心:“以前總覺得忍一時風平浪靜,可你看,歷史里我們忍出了什么?家破人亡,葬身火海。”
她指尖一顫,玉佩上的血漬在燭光下泛著暗紅。我突然想起求婚時給她戴戒指的場景,也是這樣的暖光,映著她眼里的星光?!斑@次換我護你?!蔽椅兆∷鶝龅氖郑懊魈煳視ラ_封府自首,但不是認罪——我會讓全城百姓都知道,高衙內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太尉府仗勢欺人。汴梁城的百姓,總該知道什么叫公道。”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三更天了。林娘子突然低頭笑了,指尖劃過我掌心的薄繭:“官人何時學會這般巧舌如簧?倒像是從那話本里跳出來的英雄?!彼ь^時,眼尾的淚痣在燭光下微微發(fā)亮,“只是……以后若再行事,能否與我商量?莫要再讓我心驚膽戰(zhàn)?!?
我突然想起在圖書館熬夜寫論文的日子,那時總覺得歷史人物的選擇不可思議,直到自己站在命運的分岔口。“好。”我替她攏好鬢角的碎發(fā),“以后我們的路,一起走?!?
天亮時,開封府衙前圍滿了百姓。我牽著林娘子的手,看著府尹大人接過證人的供詞——賣炊餅的武大郎、茶館說書的老王、還有東岳廟的老廟祝,每個人都能證明高衙內調戲在先。府尹的驚堂木拍得山響,卻始終不敢宣布定罪。最后我當庭展示了高俅府中搜出的貪腐賬本,看著那老賊被衙役拖走時,突然明白:在這個時代,拳頭要硬,腦子更要清醒。
汴梁的春風依舊帶著柳絮,但街角的茶館里,已經開始流傳新的話本:《豹子頭怒斬高衙內,賢夫妻智斗老賊臣》。林娘子坐在窗前繡香囊,繡線在指間翻飛,偶爾抬頭看我擦拭兵器,眼底盡是柔光?;蛟S這就是最好的改寫——沒有野豬林的風雪,沒有草料場的大火,有的只是一對夫妻,用現(xiàn)代的智慧和古代的勇氣,在歷史的褶皺里,縫出屬于自己的活路。
至于未來?管他什么招安詔安,先把高俅的狗頭掛在城門上,再慢慢教娘子背《民法典》吧。畢竟,在這個既講刀槍又講道理的時代,咱林沖,再也不當那憋屈的受氣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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