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嗑瓜子的不嗑了,斗蛐蛐的也停了。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看著那三個埋首于故紙堆中的身影,臉上的嘲諷,漸漸變成了驚愕。
趙胖子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雖然不懂蘇云在干什么,但那股子雷厲風(fēng)行的架勢,讓他心里莫名地開始發(fā)慌。
兩個時辰后。
“啪!”
蘇云將最后一本賬冊合上,隨手扔在桌上。
那震耳欲聾的算盤聲,也戛然而止。
他伸了個懶腰,骨頭發(fā)出一陣脆響。
趙胖子看著他,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問:“蘇……蘇大人,看完了?可有什么心得?”
蘇云拿起桌上寫滿數(shù)字和圖表的幾張大紙,緩步走到趙胖子面前。
他沒說話,只是把其中一張紙,直接拍在了趙胖子的臉上。
“趙大人,本官幫你做了一下去年鹽務(wù)的年終總結(jié),你可以看看?!?
趙胖子顫抖著手,拿下臉上的紙。
那上面,用朱砂和墨筆,畫著各種他看不懂的線條和方框,旁邊標(biāo)注著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
這玩意兒,清晰得讓他頭皮發(fā)麻。
“光是去年一年,京城官鹽入庫一千二百萬斤,出庫七百萬斤,各地?fù)p耗報備一百萬斤?!?
蘇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公堂。
“賬面上,應(yīng)該結(jié)余四百萬斤。可我剛剛查了府庫的存鹽記錄,只有一百萬斤。”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趙胖子眼前晃了晃。
“趙大人,你來告訴我,那憑空消失的三百萬斤鹽,去哪了?”
“是長了腿,自己跑到黑市去了?還是……被你一個人,當(dāng)飯給吃了?”
“轟!”
趙胖子的腦袋里,像是炸開了一個響雷,眼前一陣發(fā)黑。
他嘴唇哆嗦著,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
“那……那是損耗!是火耗!是雨淋!鹽這東西,最怕潮了……很……很正常的!”
蘇云笑了,笑聲里全是冰冷的意味。
他指著紙上的一個柱狀圖,像個教書先生一樣,循循善誘。
“我?guī)湍闼懔艘幌?,按照你報的損耗率,三百萬斤鹽,得下一場淹了京城的暴雨,還得連著下三個月,才能淋得完?!?
他湊近趙胖子,壓低了聲音。
“趙大人,你告訴我,你們家倉庫是露天的,還是直接建在龍王爺?shù)呐P室里?”
“我……”
趙胖子徹底慌了,他猛地站起身,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蘇云!你別欺人太甚!做官要講規(guī)矩,做人要留一線!我告訴你,我表舅可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
蘇云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拿下?!?
沈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趙胖子身后。
沒等趙胖子反應(yīng)過來,只聽“咔嚓”一聲,沈策一記手刀,精準(zhǔn)地砍在他的下巴上。
趙胖子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便兩眼一翻,軟軟地癱了下去,下巴被卸了。
整個鹽鐵司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所有官吏都嚇得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蘇云走回主位,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
他看了一眼地上像死狗一樣的趙胖子,又掃了一眼堂下跪著的眾人。
“我這人,有點潔癖?!?
“見不得賬上有灰,也見不得衙門里有垃圾?!?
他端起趙胖子剛才喝過的茶杯,將里面的茶水,緩緩地澆在了地上那堆瓜子皮上。
“從今天起,鹽鐵司,我說了算?!?
“誰贊成?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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