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科舉正途?!敝苡防湫σ宦?,“本官倒想問問你,何為正途?是十年寒窗,一朝登科?還是平步青云,直達天聽?”
這個問題,極其刁鉆。
回答前者,顯得迂腐?;卮鸷笳?,又與他之前所為相悖。
大堂內(nèi)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蘇云卻笑了笑,反問道:“大人,敢問您認為,為官者,是吏重要,還是民重要?”
周御史一愣,沒想到他會反問。
他皺眉道:“自然是民為重。”
“那大人認為,是朝堂的法度重要,還是百姓的生計重要?”蘇云又問。
周御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法度為基,生計為本,二者相輔相成?!?
“大人說的是?!碧K云拱了拱手,“在學生看來,無論是十年寒窗,還是平步青云,都只是通往為官之路的不同路徑而已。正如法度與生計,本無高下之分。”
“真正的‘正途’,不在于走哪條路,而在于走路的人,心里裝的是什么。”
“若心里裝的是天下百姓,那便是正途。若心里裝的是一己私欲,那即便是狀元及第,走的也是歪門邪道。”
一番話說完,擲地有聲。
周御史銳利的目光漸漸緩和下來,他看著蘇云,許久沒有說話。
原本緊張的氣氛,在蘇云這番話后,悄然瓦解。
那位鐵面御史,最后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說得好”,便再沒為難蘇云。
監(jiān)察御史在滎陽停留三日后,便匆匆返回京城。
誰也不知道,他那份呈給女帝的秘密奏報上,對蘇云的評價只有八個字。
“心有丘壑,可堪大用?!?
奏報的最后,他還提了一句。
“其人身上,似有天策府信物之氣息?!?
紫禁城,御書房。
女帝看著奏報,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露出一抹旁人難見的驚異。
她想起了多年前,徐明靜辭官歸隱時,曾遺失過一枚令牌。
“天意嗎?”
她放下奏報,提筆,在一張空白的圣旨上,寫下了幾個字。
半個月后,一隊快馬自京城而來,直奔滎陽。
為首的太監(jiān)手捧圣旨,在郡守和一眾官員的簇擁下,來到了蘇云的小院門口。
“圣旨到!滎陽解元蘇云接旨!”
尖細的嗓音,傳遍了整個街巷。
左鄰右舍全都涌了出來,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蘇云帶著徐耀祖和李沐雪走出院門,跪地接旨。
那太監(jiān)展開圣旨,朗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滎陽解元蘇云,才思敏秀,品性端方,朕心甚慰。特召其即刻入京,備戰(zhàn)會試。另,朕聞其書法獨樹一幟,盼于殿前一見。欽此!”
圣旨念完,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圣旨里的內(nèi)容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只是一封普通的會試通知!
這是女帝的特召!還點明了要在殿前親見!
這是何等的恩寵!
“蘇解元,接旨吧?!碧O(jiān)笑瞇瞇地將圣旨遞到蘇云手中,還特地扶了他一把?!肮蔡K解元了,陛下可是很少這么夸贊一個舉人的。您這前途,不可限量啊?!?
蘇云接過圣旨,神情平靜地謝恩。
送走傳旨的隊伍,小院里炸開了鍋。
“先生!您要當大官了!這可是陛下親自召見??!”徐耀祖激動得語無倫次。
李沐雪看著蘇云,眼神里閃著光。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小小的滎陽城,再也留不住他了。
“蘇云,”她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京城那種地方,處處都是陷阱,人心叵測?!?
蘇云轉(zhuǎn)頭看向她。
李沐雪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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