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身影頂天立地,與當年青松觀上五君觀盅的景象不同,或遠或近,如同無窮的立在天際的群山,在神通看不到的視野中散發(fā)著無邊無際的威能。
    陸江仙沉默地注視著。
    距離這洞天最近的,是一道通天徹地的漆黑身影,將整個天幕占據(jù)了大半,那雙眸子如同兩顆閃爍在天際的龐大星辰,豎著的瞳孔則如同兩柄黑色的天地裂隙,騰發(fā)著迸發(fā)而出的無窮之水。
    他那龐大的身影盤著一道綿延的,無邊無際的物什,閃爍著漆黑的鱗片,似乎正在他身上滑動,由于過于龐大的體型帶來星辰錯位般的扭曲感。
    ‘好熟悉…’
    天地之間,蛇蛟形的、可以被真君背在身上的東西本就不多,陸江仙當年借著李玄鋒的眼睛,見過北海大戰(zhàn),有一位龍君出手,那通天徹地的黑鱗身影正與他身上盤繞的極為相像!
    ‘那是一只螭、九子之一?!?
    可陸江仙從各方得來的消息極為相同:天地中只剩下兩位龍君,這兩位龍君都不可能前來海內(nèi),曦陽龍君也不會有這樣強烈的水德氣象——一切答案便昭昭了。
    ‘那條螭不是祂的本體,而是祂的…’
    ‘功績!’
    這位充斥了半個天際的龐大身影,竟然敢將九子之一的尸骨背在身上,以示己身成道之功!
    ‘這是一位『坎水』真君,極大概率…是閏位?!?
    而他身上的神妙昭昭,幾乎要將整個大陵川吞入腹中——很明顯,此地就是他的主場!
    ‘可能不是實力上的分明,而是此地本就該由他主導(dǎo),無論是大勢所趨,還是道統(tǒng)、傳承上的明確劃分…’
    陸江仙目光中有了一絲絲感慨。
    ‘他猜對了…’
    ‘果真有一位『坎水』閏位在大陵川等著他。’
    他眼中的色彩復(fù)雜:
    ‘而龍屬…和祂合作也是自如…哪怕這位真君身上就掛著九子之一,祂們亦不在意?!?
    他盯著天際中可以讓任何一位神通戰(zhàn)栗的情景,心中越發(fā)幽暗,目光終于從這一位身上移開,投向了另一側(cè)。
    天際之中,懸掛著那一顆大如太陽的孛星。
    ‘『玄亂闇世馮越真君』——太越?!?
    祂的出現(xiàn)并不足以為奇,而在那顆孛星之前,立著一道黑衣身影,衣袍滾滾,老態(tài)盡顯,兩只眼睛卻幽暗如墨。
    ‘楊天衙…’
    ‘或者說…楊金新。’
    這位歷經(jīng)歲月滄桑的陰司判官憑空而立,目光炯炯,似乎正在等待著什么。
    天空中氣息隱約,似乎有更多的色彩正在潛藏,陸江仙幽幽地看來,心中暗忖:
    ‘果真太難了…難怪這樣好的機會,陰司也不愿意插手…唯一的好消息,只能算是目前為止還沒有見到落霞的人前來?!?
    白衣男子在天地之中漫步了一陣,略顯不安的目光望向北邊,終于有了一點困惑:
    ‘玄滄還沒有出手…’
    陸江仙雖然距離北方極遠,看不清那邊的諸多變化,可玄滄如果按照和蕭初庭的約定出手,那可不是尋常之事——是真君斗法!
    ‘這幾位能放心在此,想必北海抵擋祂的就是龍屬的兩位了…’
    當年幾位真君能打的天漏,如今的玄滄自以為能拖住幾位,甚至還想著勝算,那動靜就必然不小,一朝有動作,天下皆知!
    ‘更何況…祂還有什么奇特法門,能借取『浩瀚?!弧€在等什么契機呢?”
    ……
    天地之間水起云落,李絳遷遠遠遁走,一邊悶頭向前,不過片刻,便見得水域之中震動劇烈,玄黃閃爍,遍地色彩,如同花開。
    他稍稍定神,一邊佯裝無事地向前,一邊掐了查幽來看,心中暗駭。
    便見那水域之中烏光聳動,如同跨越天際的飛梭,在水域中不顧一切燃燒神通法力疾馳,而在他身后,則漂浮著一道極其詭異的色彩。
    此色似光非光,非風非霧,如同一道扭動的蛇蛟型云彩,在海底極速穿梭著,留下向兩側(cè)排開的流水,凝聚著一股極為強烈的威壓。
    在查幽之下,那云彩赫然有人形凝聚,李絳遷見了那容貌、那服飾,又結(jié)合那被追的倒霉蛋,心中大抵有數(shù)了:
    ‘是東方合云!’
    這道龍君成道的一縷騰云名聲卓著,與李家數(shù)代人都接觸過,李絳遷自然知曉他的名聲,心中暗沉:
    ‘他壽命悠長,乃是數(shù)代龍子的臣屬,當年水降雷升,更是乘風而起,與龍君的關(guān)系變得極為緊密…’
    他如今一身氣勢,看不出什么顯著神通,可李絳遷明白,當今之世,能和他相比的,恐怕只有淥語天之中外出的隋觀!
    ‘難怪拓跋賜要亡命而逃了…’
    拓跋賜固然是拓跋家的紫府,在紫府中期中都算佼佼者,可別說他,就算是他背后的拓跋岐野碰上這位大爺,都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李絳遷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兩者在幾處宮殿兜著圈子,隨著他的離開才慢慢消失在視野之中,于是在海域之中穿梭,趁著時機,火速落向另一處宮闕。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此地明顯比先前的群落小得多,卻反而更嶄新了,不遠之處還有熟人,一身青衣,手里抱著葫蘆,看上去小心翼翼,正是司馬元禮。
    李絳遷心中暗笑,目標明確,不去理他,徑直踏入主殿之中,花了些時間把大陣解開了,這才破門而入。
    此地刻畫著圓形的壁畫,黑白交織,四處皆是深藍為底繪金紋的案臺,池水清清,幾處的碧色側(cè)殿入口裝飾在壁畫之間,讓李絳遷暗暗點頭:
    ‘除了靈池尋常存放淥水的尋常之物…和東海的鎮(zhèn)濤府有七成相似!’
    這自然也是李絳遷挑選此地入內(nèi)的原因,他毫不猶豫地疾馳而入,搜刮了各個側(cè)殿,很快掂量著三枚玉盒出來了。
    ‘三枚靈資。’
    如若放在十年前,這樣的收獲自然是不少的,可洛下的琳瑯滿目,已經(jīng)養(yǎng)刁了他的胃口,仍然覺得尋常,倒是袖中的一兩道功法不錯:
    ‘成就『位從險』的西峽入海經(jīng)與『長云暗』的重云不雨經(jīng)…難得都有采氣訣和兩道秘法,興許能用…’
  -->>  他目光掃視一周,伸手摸向主位之后,取出一枚玉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