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堪算(112)(潛龍勿用加更)
    聽了這話,箕安一時愣在原地,手中的茶水放下,眼底有了些疑慮,沉吟片刻,低聲道:
    “我常年在海外修行,并不與金一多接觸,至于天炔真人,老夫亦不相熟,只是聽聞他一身真火道行…”
    “哦?”
    李絳遷皺眉道:
    “既然如此,老真人可知金一取火的用意?”
    箕安搖搖頭,眼底有了些疑惑,就見著眼前的青年搖搖頭,嘆道:
    “堂堂金一道統(tǒng),何至于缺這一三候戍玄火,竟要到湖上來要。”
    這老真人一愣,仍然有些疑惑,道:
    “是直接要走的?”
    李絳遷見他聽不出這真火的名堂,便道:
    “金羽是取了道中秘法來換,只是這事情突兀,時間也巧合,前段日子才定下來,只是那時長輩還在煉丹,就拖了一些時日,就定好了五年,如今還剩兩年有余?!?
    “可這么一來,算一算日子,也大概是我家長輩療傷出關(guān)的時候交還真火,我便有些疑慮,老真人也是火德高修,由是一問。”
    他留了話頭,轉(zhuǎn)而道:
    “且不提太叔公的傷,如今他失了寶焰,哪怕傷好了,恐怕也不好為真人煉丹…晚輩有一法子,不如…請前輩抽空去借一道靈焰來,也不算空等?!?
    “這……”
    箕安一時語塞,道:
    “天下的靈焰貴重,不會輕易外借…不知要找誰去借?”
    “自然是找不以靈焰為貴重的大道統(tǒng),才能放心借出去,又不用怕丟失?!?
    箕安放了杯,凝神道:
    “哪一家大道統(tǒng)?”
    李絳遷面上平和,道:
    “金一?!?
    這話落在此處,箕安算是聽明白了,心中暗震:
    ‘這小子…好多疑,算著了金羽要他家交真火的時間正是為我煉丹的時日,便懷疑金羽不欲他李氏為我煉丹,這才將真火收走,這才指我去一趟,好讓他安心!’
    箕安還真沒有往那一處想過,可李絳遷那話說得明白,他一時間也想不通:
    ‘我與金一素不往來,不至于針對我…可…金一道統(tǒng)何等威風(fēng),何至于差這一道火?要從明陽的大局里硬撈出來?!?
    一時間,這老真人還真被堵在原地,陰晴不定地捏著杯:
    ‘難不成是真離二道的糾葛?’
    可他在原地沉吟了一陣,暗暗疑惑:
    ‘不對罷,我修的是離火,還能妨礙他真火的大道?’
    這老真人糾結(jié)在是非的疑惑中,皺眉道:
    “我只真心問一句,是金一向貴族換真火,還是貴族向金一換秘法?”
    這老真人拿捏的很準(zhǔn),懷疑到底是不是金一需要這真火,可眼前的青年更加鄭重,抬手道:
    “絕無虛!這真火是金一特來取用的!只說對他家有用,倘若是我家自己去換取,怎么會把自家長輩煉丹的家伙給交出去?前輩多慮了!”
    “也是?!?
    箕安將視線挪開,輕聲道:
    “我明白了?!?
    他沉沉低頭:
    “我會尋機(jī)去一趟金一!”
    李絳遷含笑點(diǎn)頭,正色道:
    “那便麻煩前輩了?!?
    箕安有幾分郁郁寡歡,面對他的道謝沒有半分笑意,而是面色難看——金羽若是把火借出來了,自然抹去了這個嫌疑,可若是不借呢?答應(yīng)好的事情,李氏恐怕還要推脫!
    卻不想眼前的青年人笑容不變,道:
    “前輩放心,這不是在解我家的顧慮,而是在化解前輩的道途之憂,如若金一愿意借給前輩,自然是皆大歡喜,如若不愿,太叔公既然應(yīng)下,想必亦會全力為前輩煉就此丹!”
    箕安面色一變,終于有了真真切切的喜色,道:
    “此當(dāng)真!”
    李絳遷苦笑道:
    “我家長輩的性子,前輩又不是不知道…當(dāng)年玄岳門那樣大的爛攤子都接下來了,他既然答應(yīng)了,我們這些晚輩又哪里攔得??!”
    李曦明的聲譽(yù),箕安自然是信得過的,一張面孔簡直云銷雨霽,連連點(diǎn)頭,李絳遷則正色道:
    “金一那頭,前輩要自己把握!如若要借,不妨多三五年,以防時間變化!”
    “我明白!”
    箕安到底是修行多年的真人了,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妨礙到別人求金的能力,他自個是一清二楚,只是金一道統(tǒng)的威名太盛,有一二分忐忑而已,只道:
    “盡管放心,我去準(zhǔn)備一二,再去問一問!”
    于是頓了頓,笑道:
    “我明白貴族處境時有艱難…這才會等著西蜀班師這樣久才前來湖上,可亦要請兩位體諒我這老頭子的為難之處…”
    這老真人罷,當(dāng)即駕火而起,消失在太虛之中,同樣是沒能成丹,此刻竟然不是報著失望離去,注意力也不在李曦明身上了。
    李絳遷則端坐在桌邊,抿了抿茶,放下杯,金色的瞳孔盯著半杯清澈的茶水。
    ‘如此一來,把這個困難轉(zhuǎn)移給他,我家短時間內(nèi)不用為煉丹的火焰擔(dān)憂了…’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diǎn)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他當(dāng)然知道三候戍玄火九成九和箕安無關(guān),只是虛張聲勢而已,目光中帶著莫名,回味了這老真人臨走的話語,暗暗嘆氣:
    ‘到底是多年的散修了,這老家伙還是敏銳,本想著金羽若是不愿借他,還可以裝作我家不顧忌憚,鼎力相助,借機(jī)承一承人情,可看他有底蘊(yùn),不愿輕信,如今應(yīng)下來,一來是時間確實(shí)巧,探探金一的口風(fēng)更保險,二來,他靈物、靈器都已經(jīng)交給我家了,只要我家不反悔推諉,哪怕多幾道麻煩他也甘之若飴?!?
    ‘這些老東西難糊弄,將信將疑,只拿這借口,雙方面上好看即可。’
    他從容應(yīng)付完了這真人,端坐在位置上,負(fù)手踱了幾步:
    ‘如今諸事大多妥當(dāng)了,也可以把先前的疑慮提一提?!?
    這位絳袍真人立在山間,看著早早運(yùn)上來、堆成小山一般的種種族事記載,拿起一枚,在手里摩挲了一陣,眼中神色波動,靜靜地道:
    “先讓遂寧來見我。”
    這道聲音夾雜著神通,通過太虛飛躍而下,落入陣中的大殿里,不過片刻,便聽著腳步匆匆,李絳宗已經(jīng)到了大殿前,恭敬拜了:
    “見過真人!”
    兩人雖然是族兄弟,可神通一成,貴重萬分,沒有什么大事,還是要稱呼大人,李絳遷抬了抬眉,笑道:
    “人呢?”
    李絳宗忙道:
    “劉前輩檢修了大陣,今日才往湖上來,與老大人閑聊,遂寧陪在駕前,都在洲上,眼下已經(jīng)派了人去問…”
    “喔!”
    畢竟是李遂寧拜了真人為師,李絳宗不好把他直接從紫府師尊跟前叫走,李絳遷擺了擺手,浮現(xiàn)出一點(diǎn)笑容來:
    “我正巧去一趟?!?
    ……
    “李曦晅…”
    湖洲之上天色正明,如黃金般的日光灑在臺階上,身著裘衣的真人立在殿間,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
    “原來…是淵完的后輩!”
    “正是!”
    坐在他對面的老人面容慈祥,輕輕點(diǎn)頭,道:
    “淵完這一支人丁不少,可修士不多,這么多年來…遂寧和他弟弟算是最優(yōu)異的…”
    站在一旁的青年配合點(diǎn)頭,劉長迭則撫須道:
    “曦晅…我記得排行十一罷…看遂寧的模樣,想必他也是個能干事的?!?
    他這話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玄宣一時語塞,搖頭道:
    “是個有心計(jì)的孩子,早些年干得也不錯,可惜…后來犯了些錯處,被罰了一陣,導(dǎo)致底下的幾脈分得干凈,彼此之間也不往來了?!?
    李玄宣心中其實(shí)是有些疑惑的——這位真人什么都不關(guān)注,獨(dú)獨(dú)喜愛打聽那些李家早年族人的生平,李淵完一介凡人,按理來說根本不會入這個幾十年才來湖上一趟的修士眼中,可偏偏他好像很熟悉。
    李淵完也就罷了,興許是李淵蛟曾經(jīng)提過一嘴,可最后又扯到了李曦晅身上,這位是李遂寧的先祖不錯,可與劉長迭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劉長迭卻神色的有些復(fù)雜,略微了解了幾句,心中已經(jīng)有答案了,暗暗嘆息:
    ‘曦晅前世外出治理山越數(shù)鎮(zhèn),輔佐山越王,安插自家親信,雖然被那不成器的兒子拖累,可族事上也算是井井有條,努力操持,最后在任上病死,淵蛟還很遺憾…沒想到…這一世李氏發(fā)展極快,讓他脫身而出,好好在湖上養(yǎng)老,最后竟然成了這個模樣…’
    有了前世的例子,即便對方覺得這是一件丟臉的事情,口中沒有怎么提李承宰,他同樣猜到了很多,心中復(fù)雜,嘆道:
    “有時真到了兒女不成器的時候,怎么扶都是白搭,還要惹得自己晚節(jié)不保!”
    他的話讓一旁的李遂寧目光動了動,閃過一絲會意,他本是敏銳之人,心中暗嘆:
    ‘師尊的天素前世,應(yīng)當(dāng)就在湖上了…’
    他掃了眼劉長迭的神色,可畢竟神通尊貴,不能多看,便連忙低下頭來,聽著李玄宣嘆道:
    “這樣一比,我家那紈绔亦顯得省心了!”
    劉長迭不甚明白,只配合地點(diǎn)頭,忽見一片離光席卷而入,在大殿中顯化出青年的身影來,笑著入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