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雁聽了這話,只將手按在袖口,略微沉默,似有猶豫,卻見一道神通頂著紫光落下,拉過李牧雁,低聲道:
“走罷…走罷…該走了!”
翃巖的出現讓李牧雁動了動腳步,這才發(fā)覺這倪氏的真人多有冷汗,看著是真不愿意拖下去了,而此一出,也是擔了退兵一半的責任,于是默然轉身,一同離去。
李曦明只駕馭神通,默默對峙。
現世中的兵馬幾乎同時向西方退回,西蜀的筑基到底多,哪怕此刻毫無戰(zhàn)意,倉促退回,依舊穩(wěn)若泰山。
翃巖兩人才退過西屏山,便見一青灰衣修士駕風上來,拱手行了禮,便道:
“我奉命令,前來接應二位!”
這位觀瀾真人慶濯乃是慶氏新一代的紫府,二神通已經有些日子,如今神采奕奕,氣息圓滿,顯然是三神通也即將成了,慶家人便不舍得他出戰(zhàn),明顯比慶濟方好說話得多,翃巖苦笑道:
“未得命令班師,乃是我出勸誡,非是牧雁一人之意?!?
李牧雁一不發(fā),顯得很落寞,默默捏著袖子里的玉符,慶濯則擺手行禮,答道:
“二位多慮了,我便是來請兩位收兵的。”
這讓李牧雁有些驚訝地抬眉,慶濯嘆道:
“魏王白鄉(xiāng)斬廣蟬,趙軍大?。 ?
李牧雁心中驟然明悟,翃巖則驚道:
“我見北邊白沙滾滾,彩光通天,想著是有人吃了大虧,不曾想的是李介詣——只可惜,他的法身聽聞是金地之中竊來,不算慘重?!?
慶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
“廣蟬折了?!?
這句強調讓李牧雁與翃巖面色同變,沉默一瞬,都不語了,半晌才見李牧雁喃喃道:
“謫炁還是厲害?!?
慶濯動了動唇,不曾答他。
這話和慶濟方一個模樣。
慶濯在慶家之中算是溫和大方的人物,對白鄉(xiāng)的情況了解詳細,在慶濟方面前不敢多說,眼前卻不慣著李牧雁,委婉道:
“謫炁固然厲害,魏王三招見明陽本性,其道行之高,已非俗類,常人所不能比?!?
他的話讓翃巖憂心忡忡地轉過頭去,越發(fā)恨起來——李牧雁袖子里捏著慶濟方給的玉符,本還有一番折騰,若不是他勸住,要結下更多仇怨:
‘慶濟方…目中無人,做得實在太難看了…哪怕李牧雁也有了猶豫…我等雖無背景,怎么也是個紫府,在棋盤上也是有號的…哪一日真在大戰(zhàn)之中懈怠了、故意收手,你慶濟方還真能殺了我等不成!’
他心中念叨得不錯,紫府可不是無名之輩,真君也不可能親自下場,如若倪氏所在被宋廷攻克,翃巖改換門庭不會有半點猶豫。
這真人目光中漸有陰郁:
‘只盼著慶濯早點突破,分一些人手來,這慶濟方手下…我是一日也不肯待了!’
……
太虛。
蜀兵退卻,李曦明卻沒有放松警惕,默默立著神通,靈識已溝通仙鑒,查幽之能掃過太虛,心中琢磨。
李牧雁袖中捏著東西,李曦明自然是知道的,他假稱李周巍即刻就來,本也是唬一唬這人…如若真打起來了,得益的不知是蜀是宋,可終究不會是兩家李氏。
‘李牧雁退去也在意料之中…’
正思量間,紫衣女子已然駕云而來,文清真人背著紫玉長劍,婀娜多姿,在一旁行了禮,道:
“多謝前輩!恭喜前輩!”
她頗有羨慕之色:
“時隔多年…劍仙世家實至名歸了!”
“真人重!”
文清真人的容貌不差,神通更有加持,即使此刻略有狼狽,仍飄飄如仙子,李曦明笑了笑,匆匆回禮,答道:
“西邊…可有消息?”
文清真人答道:
“聽聞是大將軍動用好幾樣寶貝,一人守住了,雖有吃力,可有青忽、誠鉛兩位在,不會出事!”
她看出李曦明心不在焉,也明白望月湖西岸剛剛被犁過一次,有得折騰,頗為善解人意地道:
“我在西屏守著!”
“好!”
李曦明也不客氣,一步踏出,立在現世,第一眼就看著李絳淳雙目緊閉,眉心劍痕若隱若現,于是一揮袖,六合之光遁隱,將這少年攏在身后。
他仔仔細細看了一眼,尤其是將目光注視到對方眉心的劍痕上,沉默了一瞬間,似乎在思考什么,瞳孔中有了明悟與震撼。
可這位真人沒有說出一句話,只一掐訣,指尖光芒薈萃,如雨飄落。
正是『天下明』!
『天下明』的六合之光寄于權勢之中,很難受尋常范圍限制,李曦明一掌控西岸,神通映照之下,全力催動!
西岸上的筑基紛紛止步,有種種光彩從氣海之中涌出,修復傷創(chuàng),輕些的如李明宮、南潭沉等人,面色立刻好看起來,而傷勢重些的丁威锃、曲不識等人,即刻斷肢復生,面色紅潤!
這明陽神通極為霸道,李曦明立在現世之中,面不改色,已經讓西岸的幾乎所有筑基修士恢復戰(zhàn)力,除了些丁威锃這些法身厲害的要重修身軀,陳鴦、南潭沉這等修坎水的效力不大,其余所有筑基一同拉起!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隨著李曦明散去神通,李明宮立刻到了近前,喜道:
“見過真人!”
李曦明點了點頭,卻發(fā)覺第二個靠過來的是一位面色凌厲的中年人,一身上下滿是斑白的鮮嫩肌膚,手腳皮膚無一處完整——可見方才的廝殺有多么慘烈。
此人不是他人,乃是大慕法界投來的李桔。
此人本是嶺北人士,本事不俗,是廣蟬的部下,當時被丁威锃擒拿而回,受了『天下明』一洗,已經渾然忘我,修成筑基后期,成了忠心耿耿的擁躉,這么久過去,已從根子上改變了。
這倒是最諷刺的,整個西岸的大戰(zhàn)之中,除了個以一敵多的丁威锃,就數此人拼殺最為兇狠,他投湖之后修為大有長進,裝備齊全,又受加持,壽元也好,根基也罷,全然不在乎,把圍攻他的蜀將看得一愣一愣。
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眼前的李桔一開始足足折了七十余年的壽命、殆盡了大半個仙基,李曦明晚出手一步,他必然在西岸當場隕落!
可哪怕六合之光相救,神通及時來補,他也折了三十余年的壽元。
李曦明看在眼里,略有復雜,點頭道:
“好。”
得了他這一句話,李桔根本不需要什么賞賜,榮幸欣喜之極,伏地而拜。
李遂寧跟在后頭,看在眼里,心中感懷。
可以說西岸能拖到如今,就數他李桔、丁威锃與打起架來最拼命的嫡系李周達居功至偉…西岸沒有像前世一樣頃刻告破,勉強喘息,靠的就是多出來的丁威锃和李桔!
李曦明則側過臉,低聲道:
“傷亡如何?”
李明宮邁了一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