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金殿之中唯有此起彼伏的泣聲,黑衣僧侶的話語只讓一眾和尚茫然,難以理解,天際之中金光卻不斷交疊,一一墜下。
法常從殿前上來了。
法界之中派系頗多,或求古道、或投新術,這摩訶守著一顆舊心來維護法界利益,可謂是兩頭不討好,哪怕在法界也常常孤身一人,到了大殿里,滿面冷汗。
哪怕他法常與廣蟬不算多交好——可蒙受損失可是整個大慕法界!
‘廣蟬被南方害了!’
這讓他從頭冷到腳,在空樞身邊拜下,又悲又駭,道:
“師叔祖!”
空樞仍盯著這殘像看,久久不。
法常忙把一眾匍匐在大殿中哭天喊地、東倒西歪的和尚通通揮袖丟出去,緊閉了殿門,霎時間燭火亮起,所有嘈雜被隔絕在外,法常這才跪在地上,泣道:
“師叔祖,這該如何是好!”
空樞和尚這才轉過頭來,嘆道:
“如何是好?李介詣應而南下,謀圖性命之時,就該想著有今日了!豈有圖他人性命,又不許自己丟了性命的道理?!?
法常汗如雨下,哪怕固執(zhí)如他,如今也顧不上和空樞討論這個了,只低眉道:
“可…他固然是應因果而死…可是寶牙!”
不說整個天下、整個釋修——至少整個大慕法界,有哪個高層不知道自家界主對金地的圖謀!這事情往小的是廣蟬自己丟了性命,往大了說…是大慕法界的大事被算計了!
見空樞久久不語,法常只能咬牙道:
“我等性命微薄,道行短淺,不能見此大事…更不能體察天意,只想請教師叔祖…寶牙…如今到底如何了!”
“已然失聯(lián)了,還能如何!”
空樞答了一句,叫法常無以對。
金地失聯(lián)并不是什么新鮮事,近一些的便是秦玲金地,這金地來頭比寶牙還大!乃是當年魔釋兩道集大成者的治所,雖然被魏帝一句話打了個對穿…可其中的遺留依舊豐厚得恐怖!
這金地在忿怒相手中時,可謂是最鋒利的刀刃,無人不知其威名…忿怒顯相一夕崩潰后,秦玲威名赫赫的道統(tǒng)只感應出一個可憐的憐愍位子…自家的界主也好,其余幾相的大人也罷,拿隱遁的秦玲金地毫無辦法,到了今日,還是原來那個模樣。
這和尚明白失聯(lián)一事?lián)p失有多慘重,只泣道:
“這事情…檀主一向不在乎,只恐怕…惹怒了界主,五峰之中,不但要來怪寶牙,南下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
“這下不但連其余幾道都壓不住,連我們自己都要陷進去…又要造多少殺孽!”
可見法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空樞搖了搖頭,道:
“這事情也不至于那樣差?!?
他移開目光,落在那正中勝名盡明王的面孔上,靜靜地道:
“當年大魏在時,魏帝與關隴六姓王常在隴中苑中宴飲,在其中養(yǎng)過白麒麟,魏滅之時,隴中苑被上官家打開,其中的白麒麟一一遁走,卻大多折在大修士手里,其中之一,在清諒臺上,當時的主持取名為勝名,盼望它有大成就。”
“后來勝名盡明王成就,這只白麒麟便贈為他座騎,最后一同身死,可不為人知的是,這白麒麟前輩一路逃出,死在清諒臺——留過不少話語?!?
法常微微一愣,抬眉看他,悚然道:
“既然如此,當年梁帝落水的真相…清諒臺…”
空樞沉默了一陣,有些警告似地掃了法常一眼,這才道:
“這位前輩坐化在山間,最后一句話是繼寶牙者,為王蟬裔,化為無盡天光離火焚化,在臺上留下一枚舍利,形若白蟬,叫作勝名寶牙石?!?
“他這一句話…把這一支勝名盡明王的一位后人保下來了,當時這后人躲陶家,為避戰(zhàn)亂,通通改為陶姓,假稱為陶家人。”
“而廣蟬,便是他一脈相傳的后人,李介詣學仙道…其實是秘密在求紫榭出身的一位老真人麾下?!?
法常聽到這里,難以置信:
“紫臺玄榭宗?少陽魔君的道統(tǒng)?”
他面上的冷汗更甚,后知后覺答道:
“…李介詣的確能拜到紫臺玄榭宗去…畢竟是陶家人,當日我就聽說他受白子羽難堪,不過三兩句就不堪其辱,原來其中有這個緣故,畢竟…身為最不屑釋修的紫臺玄榭宗弟子,最后不得不入我釋道…”
空樞聽了這話,面色略微有些復雜,道:
“他師尊是紫臺玄榭宗的人物而已?!?
“隨著他修為漸漸到了瓶頸,不能過參紫,他師尊又隕落,他便見了我道大人,拜了勝名寶牙石,便入釋開啟寶牙,可這事情遠沒有那樣風光…”
黑衣僧人幽幽嘆了口氣,道:
“而他…初入釋道,野心也太大,甚至有化魔的小心思,畢竟在這些仙道修士來看…魔好歹是仙的對立面,總不至于落到釋道里?!?
“為這個打算,他非要煉一道至美的法身,不肯草草而就,卻又怕煉制時間太久,當下不能有極強的戰(zhàn)力,從寶牙金地中選了先賢的一顆腦袋來用…”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正是因為他的舉動與貳心,寶牙金地對他不甚認可,除了他的摩訶本位,給出的其余位置也少得可憐?!?
“在這件事上,大人們對他其實是不滿意的,又無別人可用,遂假意有收回寶牙,另尋他人的心思…他被架在了火上,不得不緊巴巴南下尋找機緣。”
這便見法常松了口氣,答道:
“世尊保佑…世尊保佑…這么說來,這應當是不壞的事,勝名寶牙石還在我等手里,雖然一時間寶牙失聯(lián),可終究有回來的一天…”
他松了口氣,有慶幸的模樣,眼前的空樞卻面色復雜,答道:
“你錯了…”
法常抬眉來望,見著黑衣僧人道:
“七相不一定要廣蟬,但是沒有他,對法界這是極壞的事情…七相手中仍有明陽把柄,我法界如有廣蟬,還能扶持此人抗衡七相,參與其中,如今廣蟬隕落,他在陶家又無子孫,已經丟了這一份權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