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
眾人一愣,隨即被勾起了興致。
“這氣魄,這這種昂揚向上的勁頭……”
黃子坪摸著下巴,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莫非是中文系的老謝?謝長更?他平日里就喜歡寫這種豪放派的東西,而且他也去過邊疆考察,有點那個味道?!?
眾人聞,紛紛點頭。
老謝確實是把好手。
劉振云聽了,卻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臉上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老謝?老謝寫東西那是喊出來的,嗓門大,底氣虛。但這首詩不一樣,這首詩是流出來的,那是靜水流深,那是舉重若輕。老謝?他還差著火候呢?!?
“不是老謝?”
黃子坪一怔,隨即汪康喊道:“那肯定是哲學系的小王!王衛(wèi)國!那小子天天思考人生,滿嘴的存在與虛無,這詩里的哲理味兒這么濃,除了他還能有誰?”
劉振云剛把煙點上,吸了一口,聽到這個名字差點嗆著。
他擺擺手,一臉嫌棄:“小王?拉倒吧。小王那是鉆牛角尖,越寫越晦澀,恨不得誰都看不懂才顯著他高深。但這首《熱愛生命》呢?”
“通俗易懂,直白曉暢,卻又力透紙背。這就是境界的差距!小王還在泥坑里打滾呢,這位作者已經(jīng)在云端上俯瞰了。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接連否決了兩個熱門人選,眾人的胃口被吊得更高了。
“那……難道是外語系的陳大才子?”
“我看像是歷史系的周師兄,那種蒼涼感,只有學歷史的才有?!?
“不對不對,我覺得可能是咱們中文系的李老教授……”
大家你一我一語,把學校里稍微有點名氣的筆桿子猜了個遍。
每一個名字拋出來,都帶著幾分希望,可劉振云就像個只會搖頭的木偶,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神秘,眼神里的得意也越來越濃。
“不是?!?
“不對?!?
“差得遠了。”
“嘿嘿,你們這眼光啊,還是局限了?!?
劉振云看著這群平日里自視甚高的才子們此刻抓耳撓腮的樣子,心里那個美啊,簡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鎮(zhèn)汽水還爽。
他就是喜歡看這種場面,看這群人被震撼,被折服,然后在他揭曉答案的那一刻,徹底傻眼。
“振云!你這是要急死我們??!”
趙蘭都要急哭了,她攥著衣角,臉漲得通紅,“這也搖那也搖頭,咱們學校能寫詩的就這么幾個人,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文曲星?”
“哎,你還別說,真有點文曲星下凡的意思?!?
劉振云彈了彈鋼筆,終于不再逗他們了。
火候差不多了。
他把鋼筆放下,站起身來,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一旁一直沒說話、還在發(fā)愣的郭見梅身上。
“行了,我不逗你們了?!?
劉振云清了清嗓子,努了努嘴,“這稿子啊,其實是咱們郭編輯讓我去約的。到底是誰寫的,還是讓見梅師妹來揭曉謎底吧?!?
皮球,被踢到了郭見梅腳下。
郭見梅此刻正站在桌邊,雖然沒說話,但她剛才一直在聽眾人的猜測,也聽到了劉振云的否認。
每否認一個名字,她心里的那個答案就清晰一分。
每否認一個名字,她腦海里的那段早上的回憶就深刻一分。
此刻,聽到劉振云點名,她緩緩抬起頭,眼神里沒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種難以喻的激動和恍然。
中午一點的陽光正烈,透過窗戶打在她臉上,照亮了她微微顫抖的睫毛。
“見梅?”
王大平催促道,“你快說?。∈钦l?咱們認識嗎?”
郭見梅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那顆狂跳的心臟。她看著劉振云,劉振云正沖她擠眉弄眼,那副“你懂的”表情,徹底印證了她的猜想。
早上……
未名湖畔……
劉振云跑得氣喘吁吁,攔住正要去圖書館的自己。
“見梅!他回來了!青山回來了!”
“我?guī)湍慵s稿!只要有了青山的稿子,這期《未名湖》絕對不再無名!”
當時她還半信半疑,覺得劉振云是在夸大其詞。
畢竟以青山如今的實力和文壇地位,想讓他給《未名湖》投稿,那不太可能,因為沒稿費啊,而且《未名湖》和那些知名刊物相比,真的啥也算不上,完全沒法相提并論。
可是現(xiàn)在,看著桌上這首《熱愛生命》。
那種“我不去想”的灑脫。
那種“只顧風雨兼程”的堅韌。
那種即便在絕境中也要熱愛生命的悲壯與豪情。
除了那個寫出過《一代人》、寫出過《致橡樹》、寫出過《喬廠長上任記》,除了那個曾經(jīng)忍辱負重、以筆為刀挑翻了整個冒名頂替黑幕的劉青山,還能有誰?!
只有經(jīng)歷過那種被命運扼住咽喉卻依然反殺的真正強者,才能寫出這樣的文字!
只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風雨,才能寫出這樣的風雨兼程。
只有真正熱愛生命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熱愛生命》。
一股熱流直沖眼眶,郭見梅感覺鼻子發(fā)酸……
那是喜悅,是感動,更是一種有了主心骨的踏實感。
她環(huán)視著眾人,看著那一雙雙迫切的眼睛,聲音有些發(fā)顫,卻異常清晰地吐出了那個名字:“這是……青山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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