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當宮墨軒竟然還拿起茶杯,給他也倒了一杯熱茶時,他簡直有些手足無措了。
    劉青山趕緊雙手接過-->>,身體微躬,連聲道謝:“謝謝叔叔,謝謝?!?
    宮墨軒沒再說話,也沒有看他,只是順勢拿起一旁茶幾上的報紙,嘩啦一聲抖開,幾乎將整個臉都埋了進去。
    他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何種語氣來面對這個讓他寶貝女兒傷心欲絕、又讓他們夫妻二人束手無策、打不得罵不得的年輕人。
    看報紙,成了此刻最好、最安全的避難所,可以完美地掩飾他的尷尬、無奈和那份作為父親的無名火。
    旁邊的秦雪婷亦然。
    她手里的毛線針半天也沒動一下。
    如果說從前她對劉青山的才華有多么欣賞和喜愛,此刻對他那“貪心”的念頭就有多么的怨恨和不解。
    她多想拍案而起,厲聲斥責他的貪得無厭,將他徹底趕離女兒的世界!
    可她不能。
    女兒那“絕不放手”、“戰(zhàn)爭才開始”的宣猶在耳,字字泣血又擲地有聲。
    她若在此刻做了惡人,逞一時之快將劉青山轟出去,豈不是正中了朱霖的下懷,親手將劉青山推向另一個女人?
    她只能強壓著胸口翻騰的情緒,勉強維持著這表面僵硬的、令人窒息的平靜。
    客廳于是陷入一種極度詭異的寂靜。
    只有墻上老式掛鐘的秒針在噠、噠、噠地走著,聲音格外刺耳。
    劉青山慢吞吞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那杯滾燙的茶,仿佛那杯茶是什么瓊漿玉液需要細細品味。
    他的心思早已急轉(zhuǎn)如飛輪,苦苦琢磨著該如何打破這要命的僵局,該如何能順理成章地、不引起反感地提出那唯一的目的……
    去見宮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他幾乎要被這沉默的壓力壓垮,準備硬著頭皮開口時,一直沉默得像一尊雕塑的秦雪婷忽然開口了。
    她的眼睛依舊看著手里的毛線,語氣依舊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一道突如其來的赦令,擊中了劉青山。
    “小雪在樓上。”
    她頓了頓,手里的毛線針終于停了一下,補充道,聲音低沉了下去,“你們……好好談談吧。”
    “???”
    劉青山先是一愣,巨大的狂喜隨即像海嘯般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緊張和忐忑,淹沒了他。
    他幾乎是觸電般立刻放下茶杯,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快甚至帶得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輕微刺耳的一聲。
    他沖著秦雪婷方向,恭敬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阿姨!謝謝!”
    他甚至來不及多看宮墨軒和秦雪婷一眼,也顧不上他們臉上此刻是何等復雜難的表情,轉(zhuǎn)身就快步走向樓梯,幾乎是兩步并作一步,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的陰影里。
    直到確認劉青山的腳步聲已經(jīng)在樓上消失,宮墨軒才緩緩放下報紙,露出后面那張寫滿糾結(jié)與不贊同的臉。
    他眉頭緊鎖,壓低聲音,對著妻子語氣沉重地說道:“你這不是……助紂為虐嗎?你這等于是在告訴他,我們默許了他這種行為!”
    “那你說怎么辦??。磕愀嬖V我現(xiàn)在到底該怎么辦?”
    秦雪婷猛地抬起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聲音同樣壓得很低,卻像繃緊的弦,充滿了無處發(fā)泄的怨氣和焦慮,“你寶貝女兒現(xiàn)在是什么態(tài)度,你看不見嗎?”
    “她都快魔怔了!我倒想把他打出去!我比誰都更想把他轟出去!可我怕啊!我怕我今天把他趕出門,明天小雪就能收拾包袱直接追到燕京去!”
    “到時候你攔得???你怎么辦?你告訴我!”
    宮墨軒頓時語塞,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任何話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頹然地靠回沙發(fā)背,長長地、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唉……”
    秦雪婷看著他這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語氣帶著濃濃的怨念和深深的無奈:“看你的報紙吧。既然選擇了裝聾作啞當石頭,就麻煩你有點石頭的覺悟,從頭裝到尾,別只會事后埋怨我!這個惡人,有本事你來當!”
    宮墨軒再次被噎得無以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最終只能化作更沉重的一聲嘆息,重新舉起了報紙,將自己徹底埋了進去,仿佛那薄薄的幾張紙,能隔絕這世間一切煩憂。
    ……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