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嫣在女醫(yī)的救治下,已經(jīng)幽幽轉(zhuǎn)醒。
她斜倚在枕上,聽著貼身婢女低聲稟報她昏厥后發(fā)生的一切。
隨著話音漸落,她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有了塵埃落定的踏實(shí)。
她賭贏了。
這一局,將她原本已入死棋的人生,徹底盤活。
這人生,何其諷刺。
在滿是活人的宴家,因父親一人,她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而今她嫁了一個死人,人生反倒透進(jìn)一線生機(jī),真正地“活”了過來。
“母親呢?”宴嫣輕聲問道,心下一動。
母親必定是在裴駙馬面前明確表了態(tài),且做出了退讓,裴駙馬與裴五姑娘才會將她的臉面做得如此周全。
思及此,宴嫣既感動,又愧疚。
婢女回道:“駙馬爺吩咐了,因這場婚事特殊,四公子已逝,無法迎親,而您已帶著嫁妝入府,宴夫人又遵照老爺?shù)囊馑佳a(bǔ)送了一份來,加上侯府的聘禮也已當(dāng)眾行過,便決定不再拘泥舊禮?!?
“駙馬爺已做主將夫人暫留府中,并派人去宴家送信,請老爺安排一位族中長輩前來侯府,共赴婚宴,以成兩家秦晉之好?!?
聽到“老爺”二字,宴嫣不由得蹙起眉頭。
所幸陛下命父親閉門思過,這大喜的日子才不至被平白添了晦氣。
“父親安排哪位長輩來?”
“大哥他還好嗎?有沒有被父親責(zé)罰?”宴嫣連聲問道。
在母親收信回府之前,全指望大哥能攔住父親。
然而大哥在父親面前,孱弱如幼苗迎上狂風(fēng)暴雨,自保尚且艱難,又何談阻攔?
力量實(shí)在過于懸殊。
婢女道:“夫人特地囑咐奴婢告知姑娘,大公子他……并無大礙,只是挨了老爺兩記耳光?!?
“府里……也未有長輩前來?!?
“后來……”
“后來,是榮國公攜四老爺親臨侯府,在夫人的邀請下遂以宴家長輩之身份,一同為姑娘和四公子證婚?!?
“上京的勛貴官宦們一聽說榮國公親臨侯府赴宴,風(fēng)向驟轉(zhuǎn),賀禮便如潮水般涌來?!?
“婚宴諸事已基本妥當(dāng)了?!?
“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若您覺得松快些了,奴婢便去傳侯府備下的妝娘進(jìn)來,為您重整妝容。”
宴嫣勉力撐起身子:“可以,有勞她們進(jìn)來吧。”
那廂。
無涯左看看裴駙馬,右望望宴夫人,一時間如坐針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左右為難。
雖說他實(shí)在看不慣宴大統(tǒng)領(lǐng)的為人,但對宴夫人這個大嫂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重與接納。
長嫂如母。
當(dāng)年老太爺在世時,便常對宴夫人的人品和處事方式贊不絕口。
宴夫人對老太爺侍奉周全,極為孝順。
“身上長跳蚤了?”裴駙馬斜睨著坐立難安的無涯,“還是許久未曾沐浴,該去好好搓洗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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