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之后,是幾天的沉寂。
蘇晚沒再主動聯(lián)系,傅瑾琛那邊也杳無音訊。財經新聞上關于傅氏的報道依舊不容樂觀,但那種“即刻傾覆”的恐慌感,似乎稍微減緩了一些。像一場暴風雨暫時進入了眼壁置換的階段,短暫的平靜下暗流依舊洶涌。
周銘來的次數(shù)少了,但每次出現(xiàn),帶來的消息都更具分量。
這天下午,他帶來了一份文件,不是關于傅瑾琛的病況,也不是關于傅氏的財務狀況。
“蘇小姐,柳茹女士和趙志雄,今天上午被正式批捕了?!?
蘇晚正在給安安喂水,聞動作一頓,抬起頭。
周銘將文件遞過去,語氣平靜無波,像在匯報一項普通工作:“柳茹涉嫌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證據(jù)確鑿,主要是收受李曼及其關聯(lián)公司的巨額好處,在多個項目采購中牟利。趙志雄涉嫌合同詐騙,虛報項目預算,挪用公款。”
文件是內部通報的復印件,措辭嚴謹,蓋著鮮紅的公章。
蘇晚一頁頁翻看。上面羅列的時間、金額、項目名稱,清晰具體。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清算,傅瑾琛顯然早已布好了網,只等時機收網。傅氏的內亂,加速了這個過程。
她想起柳茹那張總是帶著刻薄和算計的臉,想起趙志雄在傅宅偶爾遇見時,那看似憨厚實則精明的眼神。
“傅明軒呢?”她問。那個被柳茹寵得無法無天的少年。
“傅總安排他去了外地一所寄宿學校?!敝茔懟卮?,“管理很嚴格,封閉式。柳茹的事情,暫時不會影響到他?!?
這算是傅瑾琛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弟,最后的一點仁慈,或者說,是杜絕后患的徹底隔離。
蘇晚合上文件,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煲猓坑幸稽c。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這些曾經在她生活中投下陰影的人,以這樣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被清理出去,凸顯了傅瑾琛手腕的冷酷和高效。
也讓她更清晰地認識到,那個男人所處的世界,是何等的波譎云詭,不容差錯。
“傅總的意思是,這些事情告知您一聲,免得您從別處聽到不實消息?!敝茔懷a充道。
告知,而非商量。一如既往的傅瑾琛風格。
蘇晚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就在周銘準備離開時,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神色一肅,走到一旁接起。
蘇晚隱約聽到幾個詞:“……抓住了……碼頭……還想跑……”
周銘很快結束通話,轉身回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大石落地的神情。
“蘇小姐,曲明落網了。在南部一個沿海碼頭,企圖偷渡出境時被抓的。”
曲明。那個卷走傅氏核心技術數(shù)據(jù)和大量流動資金的元兇之一。
蘇晚的心提了一下。這個人,是壓垮傅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瑾琛的燒終于退了,但肺炎未愈,身體依舊虛弱。他靠在床頭,面前架著平板電腦。
屏幕被分成兩半。一半是實時傳輸?shù)淖ゲ冬F(xiàn)場畫面,晃動,嘈雜,背景是深夜的碼頭,探照燈的光柱劃破黑暗。另一半,是連線看守所的訊問室,曲明戴著手銬,坐在審訊椅上,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和不甘。
“傅瑾琛!”曲明對著攝像頭嘶吼,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形,“你看到了嗎?你完了!傅氏完了!哈哈……你也有今天!”
他像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只能用咆哮來掩飾內心的恐懼和絕望。
傅瑾琛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病態(tài)蒼白帶來的冰冷。他甚至沒有因為對方的叫囂而動一下眉毛。
隔著屏幕,隔著時區(qū),兩個曾經的“伙伴”,以這樣一種方式對峙。
等曲明吼得有些喘不過氣時,傅瑾琛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屏幕的寒意,一字一句: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余生?!?
沒有憤怒,沒有威脅,只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
曲明的狂笑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看著屏幕上傅瑾琛那雙深不見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瞬間凍結了血液。
他意識到,傅瑾琛或許暫時落魄,但他依然是那個能決定自己生死的傅瑾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