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從來沒有聽聞過“方靖”此人,可那“太師府”的招牌卻重如千鈞,由不得他絲毫怠慢。
他即刻吩咐大開中門,整理衣冠,親自迎出府衙。
一看到方天靖眉宇間那股不容輕慢的威儀,他就知道對方絕非尋常人物。
方天靖又遞上那枚屢試不爽的太師府令牌,張徽心下又信了七八分。
他趕忙畢恭畢敬地將方天靖二人引入花廳。
張徽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方巡檢使大駕光臨,有何公干?下官有失遠(yuǎn)迎,還望海涵?!?
他的心里其實慌的一筆,就怕是上面來找他算賬。
方天靖微微一笑,道:“張大人不必客氣。本使奉太師密令南下,巡查江南民情吏治,尤需關(guān)注睦、歙一帶摩尼教之動向?!?
他語平和,卻刻意在“摩尼教”三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張徽。
張徽心中劇震!
他前兩天才收了本地大財主方有常的重金,發(fā)兵進(jìn)剿幫源洞,半路上被一面太師府的令牌嚇退。
他真怕這次出兵會給自己惹來禍?zhǔn)?,這兩日一直坐立不安。
此刻聽說對方竟是專為此事而來,心中豈能不害怕?
他連忙起身,拱手道:“下官失察,還請巡檢使明示?!?
方天靖示意他坐下,“張大人不必驚惶。太師對此早有通盤謀劃。摩尼教盤踞日久,根深蒂固,豈是倉促發(fā)兵便能剿滅的?
貿(mào)然動手,不過是打草驚蛇,逼其鋌而走險,反生大亂。太師深意,在于放長線,釣大魚,待其盡數(shù)顯露,方可一擊斃命,永絕后患?!?
他示意張徽靠近,聲音壓得更低:“對于摩尼教之事,知府大人萬萬不可再輕舉妄動,以免攪擾太師的布局。大人可能領(lǐng)會?”
張徽聽罷,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這位巡檢使并非問罪,而是來提醒自己!
他連忙回應(yīng)道:“明白!下官明白!一切謹(jǐn)遵太師鈞旨,謹(jǐn)遵巡檢使吩咐!絕不敢壞了太師大計!”
方天靖點點頭,又隨口提及幾件太師府的人情往來,語間流露出自己在太師府地位不低,更加令張徽對其身份深信不疑。
見火候已到,方天靖含笑說道:“張大人勤于政事,治理地方頗有賢聲,此番又能深體太師苦心,實屬難得。待本使回京,定向太師稟明大人的忠心?!?
張徽一聽,喜得心花怒放!
若能攀上蔡太師這棵參天大樹,何愁前程不似錦?
他激動得幾乎難以自持,對待方天靖愈發(fā)殷勤備至,恨不能傾其所有。
當(dāng)晚便設(shè)下盛宴極力挽留,方天靖找了一個理由婉拒,卻收下了他奉上的一份不菲“土儀”。
離了知府衙門,扈三娘摘下帷帽,微蹙柳眉,低聲道:“方大哥,這位張知府竟如此輕易便信了?未免太過輕率?!?
方天靖淡然一笑,道:“他也不是全信,只是太師名頭太大,他寧信其有,不敢信其無,更舍不得這攀附權(quán)貴的登天梯。有此一層關(guān)系,至少短時間內(nèi),睦州官府不會再生事端,算是給摩尼教爭取了一段時間?!?
安撫了張徽這邊,方天靖心中并未放松。
他又想到另一處緊要所在——太湖巡檢司!
那里不僅是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錢糧來源與水軍根基,更牽連著諸多不容有失的布置。
“三娘,收拾行裝,我們明早便動身前往太湖。”
方天靖目光轉(zhuǎn)向東南,眼神漸銳,“那邊積壓的麻煩,是時候去徹底清一清了?!?
第二天一早,方天靖婉拒了張徽的再三挽留,與扈三娘并幾名親隨,策馬出了睦州城,徑直往太湖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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