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留守司衙門后堂燈火輝煌,珍饈羅列。
梁中書坐于主位,方天靖被安排在他的身旁。
作陪的除了府中幾位幕僚,還有大名府赫赫有名的兩位武將,青面獸楊志和急先鋒索超,兩人都是他新提拔的提轄使。
梁中書滿面春風(fēng),舉杯道:“諸位,今日有幸,得太師門下方大人奉命前來,助我等辦好生辰綱這件大事!來,大家共飲一杯,為方大人接風(fēng)!”
眾人紛紛舉杯附和,唯有坐在方天靖斜對面的楊志,臉色卻如同他那青記一般,越發(fā)陰沉難看。
他端著酒杯,一臉的不自在。
索超倒是豪爽,大聲道:“原來是太師門下!索超敬你一杯!”說罷一飲而盡。
方天靖含笑回禮,但是他的心思卻全在楊志的身上。
酒過三巡,話題再次回到生辰綱押運上。
梁中書帶著幾分期許看向方天靖:“方大人,太師信中明,此事由你總攬,本官甚為放心?!?
此一出,仿佛點燃了火藥桶。
楊志再也按捺不住,“砰”地一聲將酒杯重重摔在桌上,酒水四濺。
他豁然起身,雙目圓睜,對著梁中書抱拳,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和委屈。
“梁中書!卑職楊志,承蒙大人抬舉,早已自告奮勇?lián)酥厝危找共倬?,不敢有絲毫懈??!大人也已經(jīng)早早答應(yīng)!如今路線、人手,卑職早已擬定完備,只待大人下令!如今突然將這重任交予別人,卑職不服!”
大堂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
索超皺緊了眉頭,看看楊志,又看看神色平靜的方天靖。
梁中書臉上有些掛不住,沉聲道:“楊提轄!休得無禮!方大人乃太師親自舉薦,豈容你來質(zhì)疑!”
“卑職不敢質(zhì)疑!”
楊志梗著脖子,打斷了梁中書的話,目光卻如刀子般射向方天靖。
“但卑職只問一句,方大人可曾熟悉此地風(fēng)土人情、沿途危險?押解十萬貫生辰綱,畢竟不是小事!”
他本是楊家將后人,一心重振門楣,押運花石綱失去官身后,好不容易在梁中書這里得了些信任,眼看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就在眼前,卻被一個空降的“關(guān)系戶”橫刀奪走,心中郁憤可想而知。
方天靖靜靜地聽著,臉上并無慍色,反而帶著一絲了然。
梁中書則被楊志頂撞得臉色鐵青,正要發(fā)作,方天靖卻抬手示意讓自己來勸說。
“梁中書息怒。楊提轄的拳拳之心,赤誠可鑒。押運生辰綱,責(zé)任重于泰山,楊提轄有所疑慮,也是出自公心?!?
他這番話既給了梁中書臺階,也肯定了楊志的出發(fā)點,讓在場眾人,包括怒發(fā)沖冠的楊志都微微一愣。
方天靖看向楊志,目光坦然:“這押運生辰綱的首領(lǐng)之責(zé),其實方某并無意擔(dān)當(dāng)?!?
“什么?”楊志和梁中書幾乎同時出聲。
方天靖對梁中書拱手道:“梁中書,下官年輕識淺。楊提轄乃將門之后,武藝高強,又對此事籌劃已久,實乃押運生辰綱首領(lǐng)的不二人選。下官愿從旁協(xié)助,聽從楊提轄調(diào)遣?!?
他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漂亮,我不是不愿意押運生辰綱,而是讓楊志擔(dān)任押運首領(lǐng)更合適,他寧愿充當(dāng)副手,真是高風(fēng)亮節(jié)。
梁中書捋著胡須,沉吟不語,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
從親疏上講,楊志是他一手提拔的親信,他肯定傾向于楊志,辦好差自己也有面子。
但是岳父蔡太師的書信不得不重視,他的舉薦分量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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