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媛發(fā)現(xiàn)趙家男人或許都有一種壞毛病,壓力大脾氣差的時候會摔摔打打,比如劉娥說過曾經(jīng)的趙炅每月都得摔幾件玉器茶瓶,又比如現(xiàn)在趙滋扔在他腳下的紅玉瓶。
邦媛沒慣著哥哥,冷笑道:“兄長扔在這里太不解氣了,直接朝我頭上砸呀砸,我哥頭破血流,您說不定還能清醒一點兒?!?
趙滋素知邦媛性情剛烈,但真被她頂撞也是肺疼到說不出話來。劉承規(guī)趕緊道:“哎呀,我的貴主呀,可不敢這樣跟官家說話,他已經(jīng)好幾夜沒合眼了……”
話沒說完,就感覺臉上劇痛,原來是邦媛一巴掌打來,他牙都松了,邦媛不待趙滋發(fā)火,自己就怒道:“你是什么東西,趙家家奴耳,我兄妹的事只有嬢嬢管得,你在這里離間我骨肉之情,要不是大戰(zhàn)在即,又看你伺候官家還算盡心,該知道王繼恩什么下場吧!”
趙滋終于怒道:“你可以了,王繼恩骨頭都化成渣了,你還在這里拿他嚇唬人?再說了這是福寧殿當著我的面打我的人,你還有理了?”
邦媛知道他的脾氣,也沒用繼續(xù)硬頂,而是道:“官家要論君臣之道,那我自然有錯??墒歉绺?,我在朝堂上痛斥百官,不許他們干涉您的私事。并不是說你做什么都不可以有人勸諫了。原本我早就聽說這人原先是伺候楚王堂兄的,一直不得志。后來您提拔他做了內(nèi)侍副押班后,老是排擠雷允恭,不思報效皇恩,反而收受賄賂,臺諫參他多少本子了連我在澶州都知道?!?
趙滋無語,因為趙邦媛說的都是實情。
劉規(guī)全大驚之下趕緊跪下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形勢確實有所不妥,但是怎敢不思陛下恩德,都是那些芝麻大的官,捕風捉影?!?
邦媛本心也沒想真跟他計較。但聽了這話,反而大怒,指著他冷笑道:“以前的事我不在京中,不好多說。但這兩個月來聽說你在宮外還娶了一房小妾,沒空搭理你你還真想找死啊!真到了國破家亡的時候,我們身為皇族都難免一死。你一個宦官又算得了什么?”
趙滋還真不知道這事兒,想來也是皇城司最近都被他派出去探查北邊的消息了,有余力也是關注著朝廷大員的動向,誰管他一個死太監(jiān)的私事兒?
何況這人又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出力不討好。
但是古帝王最忌諱的就是被身邊的人隱瞞或者利用。趙滋終于冷了臉,道:“夏承皓,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降為內(nèi)侍高班?!?
可憐劉規(guī)全原本歷史上乃是真宗朝的五鬼之一,號稱“五鬼”。既曾參與封查府庫,又平定土民動亂,甚至防備契丹的赫赫人物?,F(xiàn)在卻是人有幾個班直拖下去挨板子,半點不敢求饒。
他可是知道雷允恭和夏承皓私交頗好,要是這小子暗中使點兒壞,把自己給打殘了。四十多歲的人了,又該如何是好?
眼下殿內(nèi)清凈了,趙滋坐在丹陛上,嘆氣說:“這樣的事,你應該早點跟我說。”
邦媛看他軟化了一點,靠著一邊兒的畫壁也坐了下來,道:“我才說了一句?,F(xiàn)在指望河北已經(jīng)不大可能了,只能我?guī)Пヌ猩?,借天險防御。你就給我摔東西。我還敢說別的嗎?再說了,你就摔就摔吧。這紅玉瓶我可聽皇后說過,至少值一百貫錢,你當家也不知道柴米貴??!”
趙滋無語,“國家遇到這樣大的難題,你居然跟我在乎一個擺件的錢。節(jié)約也不是這樣計較的吧?”
邦媛正色道:“我為何不能計較?如不用鑌鐵,這一百貫錢可以配一匹戰(zhàn)馬的全套裝備??梢再徺I至少二十石粳米。也可以夠一個五口之家兩年的生活。更可以燒出一整個窯的磚瓦來填補大壩。這些事情哥哥身為大宋天子,不該知道,不該在乎嗎?”
趙滋一下子啞口無,他總不能學著李承乾那樣,“吾為天子,當肆吾欲。有諫者,乃殺之,殺五百,豈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