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翰的處事能力和人品有范仲淹成名后的追憶作證,邦媛自然也是相信的,她只是詫異道:“走馬承受?先帝時設立的那個差遣官嗎?”
因為宋朝的官制實在繁復,趙炅在這方面又是個強迫癥。邦媛記的這個官名都已經(jīng)算是博文強記了。
張齊賢也明白,這屬于他的本職工作,于是講解道:“此職位全稱為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為路、州兩級別的監(jiān)察官員。說白了就是皇家特使,身份公開的特務。開始密察將帥的行舉動,雍熙中就有監(jiān)察本路將帥、人事、物情、邊防及州郡不法事的權責。所以,這個職務雖然低,也沒有幾個人敢當真與貴主作對。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因為這對官家和貴主都是好事?!?
邦媛沉默,因為她聽明白了。不僅是她,就是呂蒙正也是如牛灌水般喝茶,這價值千金的貢茶也是食不知味。
他們兄妹同出一母,在南宮相扶度過艱難歲月,現(xiàn)在彼此的感情自然是牢不可破的??墒且坏┓珠_兩地,趙滋大婚生子之后,情分慢慢淡了,她就該主動接受監(jiān)察讓皇兄放心,以此來得到他繼續(xù)信任,得以和百官分庭抗禮。
只是這話坦蕩如張齊賢,赤誠如呂蒙正,也沒有辦法直說,自古疏不間親。當年趙普之所以罷相,還不就是因為趙匡胤在弟弟和老朋友之間選擇了弟弟嗎?
當然,如果趙匡胤后來知道趙炅都是什么德行,肯定不會做此選擇。
趙邦媛深吸了幾口氣,起身拜服道:“此來受益匪淺,張公教導我不敢忘。如今也算有些財貨權勢,若您有需要,可以找我?!?
成年人的世界里都是等價交換。張齊賢幫了這么大一個忙,邦媛不可能不有所表示。
其實張齊賢還真有事,卻不是為了自己,但考慮了一下邦媛現(xiàn)在應該還沒有這個能力,于是道:“關于這個走馬承受,下官建議您用胡旦!”
邦媛尚且一愣,呂蒙正卻道:“明公,此人人品怎么能做如此要職!何況他已經(jīng)被官家罷免在家了?!?
話說幾年前邦媛初見胡旦時,他還是前途光明的殿直學士兼起居舍人,新帝登基之后也沒打算清算他。但是,此人確實有幾分不妥。當年對盧多遜和趙廷美落井下石,而且和寇準幾乎算是政敵,邦媛既然用盧梁燕,也知道盧多遜就是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就要翻案。這就太簡單了,盧多遜所謂的謀反,根本就沒有什么證據(jù),純粹就是趙普和他的政治斗爭,趙炅拉偏架而已。但是當時趙普都給趙炅修山陵去了,這處置的官員里就以胡旦為首。
趙滋本來想按照政治傳統(tǒng),把人趕到一個偏遠地方當知縣去,畢竟才華還是可以的。卻在寇準的不懈努力之下,只好把人罷免在家。
張齊賢笑道:“圣功(呂蒙正字)君子,可為一方之主,不僅要用君子,還要會用小人。貴主知道下官的意思嗎?”
他原本只是對邦媛有三分期待,這一晚上的會面對這位皇家嬌客的好感大幅度提高,不明白怎么會有一個小女孩兒對官場通透到這種程度。
其實,趙邦媛也有些奇怪,按說她上一世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模糊,而且只是作為基層公務員,根本沒有接觸核心權力的機會,宋太后的教導更多于還是偏重于后宮爭斗,但是她上手之后就感覺學的特別快,難道這也是一種天賦?